「顾姑娘何必杞人忧天。我盲与不盲,在此地抑或康安,又有何所谓?」
顾淼眨了眨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绪,问道:「你是怪我杀了谢朗?杀了你的师傅?」
高檀蹙了蹙眉,抬头朝声音源处望去,可是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只平淡地答道:「我为何要怪你?当日若不杀他,他便要杀我。」
顾淼心头一颤,低头再看高檀。他的目光落在桌边。
他竟真看不见了,竟是因为顾闯。
荒谬。
顾淼想要一笑了之,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的眸色如同无月的寂夜,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
顾淼心中哀声一叹,朝旁侧走了半步,坐到了他的身侧。
桌上一灯如豆,两条影子纠缠映在地上。
二人默然数息。
「你……」
「你……」
高檀抬了抬手,顾淼便道:「罗文皂如何说?」
他抿了抿唇:「并非全无可能,但我约莫要瞎好一阵子了。」
他话中的云淡风轻,令她不由生怒。
「你好似全然不在意?」
躲在此处,何时才能回康安。
顾淼咽下半句没问。
「木已成舟,又能如何?」
好一个木已成舟。
顾淼不禁苦笑了一声,终究忍不住问道:「你不做皇帝了么?你不回康安了么?若真要人试药?你何愁找不到旁人?何苦要你来以身试药?」
高檀循声望来,黑漆漆的一双眼默然凝视她。
桌上灯火轻摇。
「你知道是为何?」
顾淼双肩一落,她晓得高檀向来有的是手段。
她沉默了下来,耳边听高檀又道:「你自然光明磊落,而我从来就是个小人。」
顾淼慢慢地眨了眨眼,眼眶微微发热。
她握了握双拳,沉声问道:「你……你不恨我爹么?」
碧阿奴不是鹤娘。
碧阿奴是真正地陪伴过高檀的阿娘。
从前高檀说过,碧阿奴惯爱在檐下听雨。
可过去也好,现在也罢。
顾闯从来都没打算放过高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