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昭听到这话,语气轻快了些许:「你走后,我在宫中种了一片海棠,每当想你的时候就会去赏花。只可惜……花不是常开的。」
有时候看见遍地的枯枝败叶,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感受到了贺昭语气中的低落之后,谢庭川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都回到你身边了,还需要赏花思人吗?」
贺昭小心地揽过对方的肩膀,道:「不需要了。」
谢庭川笑了:「只可惜谢府空了,现在都看不到了。其实……从前我也叫人在府中种过海棠的。」
只是……也不知道是否是命运使然,每次移植过来的海棠,总是活不成。
一直到他离开谢府,最后那一批海棠也刚好落了叶子。
「我在皇宫附近给你择了一处宅子,你可以重新种一些你喜欢的东西。留夷丶秋兰丶翠竹丶杜鹃……种出来了还能制成香料。我记得从前你是喜欢佩戴香草的,白芷丶申椒,江蓠什么的也可以种。」贺昭搂着他,缓缓道,「若是你想将谢府的人接回来,我就给你们谢府重新提字,做个鎏金牌匾挂上去。」
谢庭川眼帘轻垂,开口道:「谢家还活着的人不多了,如果陛下垂怜,就叫他们安心在西北待着吧。那里……对他们来说最安全。」
若是回到京城,谢云染的身份又该如何解释呢?
光唾沫星子就能将谢家人淹死。
更何况,陆怀安也在那儿,他和谢云染尚有长久相伴的可能。
若是回到京城,这二人就注定有缘无份了。
「我不逼你,但是你得想清楚了。你的三弟谢淮澜年纪尚小,若是现在回到京城,我们可以给他请最好的夫子,授他学问和功夫,总是待在人迹罕至的西北也不是个事儿……」贺昭思忖片刻后道。
想起谢淮澜,谢庭川心里就有些难安:「是我这个做二哥的对不住他。」
「你将人接回来,我给你兄长和父兄再追封个谥号,把你的官位升一升,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敢乱嚼舌根了。」
谢庭川闻言,忍不住打趣道:「陛下这般恩宠,我倒真成狐媚了。」
「你现在才知道,」贺昭抱着他,深深嗅他身上的气味,「不过……你们谢家人是当得起这些的。死后的恩宠总是来得太晚,还好有你在。」
「陛下是在庆幸当年没有把我杀了吗?」谢庭川的呼吸有些乱,毕竟贺昭的手实在是不老实。
贺昭挑眉道:「怎么会这么想?我杀了谁都不会杀了你,我想到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咬了咬对方的耳垂:「把你关起来,最好是不着寸缕,我就当个昏君,每日都同你……」
「陛下!」谢庭川的声音高了些。
「你在害怕吗,临舟。」贺昭停下了动作,轻声安抚,「我说错话了,吓着你了。」
见对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谢庭川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样。
他不是不了解贺昭这张嘴,有时候这人说两句话都能把自己羞得不行。这么多年了,一下子改了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只要这人懂得照顾他的情绪,他就不会生气。
「我不是害怕。」谢庭川亲了一下对方的脸,示意自己不介意,「我知道你不会的。」
前面的事情贺昭是做得出来的。
但是他不会真的当个昏君,沉迷于这种荒唐的事。
谢庭川慢慢放下了床帏,他整理了一下被角,搂着贺昭小憩了片刻。
外头开始飘雪了,殿中的地龙烧得正热着,二人紧贴着彼此,倒也不觉得冷。
万籁俱寂,耳畔仅有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的人生中,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和谐安宁了。
…
谢庭川在宫中过了两日,第三日,他挑了不下雪的时候,坐上马车,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