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上烫过?”“嗯”“怎么回事?”“小时候我大哥拿开水浇我”龙椿一时缄默,韩子毅不以为意的笑了。“没事,已经不疼了,我一直很不愿意叫人看见我的背,觉得别人看见了,就知道我被人欺负过,就会变本加厉的来欺负我了”龙椿轻叹:“我说呢,你伤成这样还能走路,原来打小伤到大,忍习惯了”龙椿这话有些没心没肺,韩子毅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或许是她早已见过太多丑陋可怖的东西,故而自己的伤口,得不到她的怜惜。韩子毅这样想着,嘴里却说。“我这个刺青,是在日本刺的”龙椿点头,全然一副与人闲谈的架势。她低头细看这精美又狰狞的刺青,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刺的很好呢”韩子毅垂眸:“嗯,是关阳林带我去刺的”“他?”“那时候我们在一个班级,夜里洗澡也是一起的,他见我总是穿着背心洗澡,就问我为什么不脱衣裳,我起先不肯说,但架不住他一直问,他当时听到我大哥烫我以后,脸色就变了,好像是觉得他这个亲外甥有些造孽,然后他就带我去刺了这条龙,说把烫疤盖了,看着就不像被人欺负过了,再刺个龙,瞧着就更威风了”龙椿哼笑:“所以你信关阳林?”“我不是信他,我和他立场不同,但他究竟没有害过我,去赤峰之前,我是真觉得给他几个钱,再带兵吓唬吓唬他,一切就都没事了,他这人不是个当军人的材料,但还是有一点脑子,按道理说,他不论如何都不会招惹这个时候的我,可我是真没想到,他会把这个脑子动到你身上”龙椿听着韩子毅推心置腹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家里的事情我管不到,我的人已经查到了关阳林的去处,他现在躲到蒙古去了,我一时三刻奈何不了他,但来日要是有机会,我势必要教训他的”“怎么教训?”韩子毅问。“杀了他呗”韩子毅回头看着龙椿笑:“我以为你会想个法子折磨他”龙椿摇摇头,又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我没有那种爱好”“可王世杰的脑袋”“你看到啦?”龙椿笑眯眯的问。“嗯,看到了”龙椿喝完了茶又瘫回沙发上,仰头看吊灯,疲倦的道。“我没有要虐杀他的意思,我就是有些嫉妒他,他那样的家世,那样的门庭,本该早早发迹做大人物的,可他既没胆色也没血性,还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女人,没道理和他平起平坐这么多年,可他就是不明白,倘若我有他那样的条件,我又何至于跟他这么个货色平起平坐,如果我是他,只要我想,我能杀的整个新政府都听我的话”韩子毅听着龙椿的豪言壮语,只觉得这女人眼眸亮晶晶的,像只慵懒又嗜杀的猛兽。“权力不能落在你这样的人手上”龙椿睨他:“为什么?”“你是暴君”韩子毅答。龙椿嗤笑:“我是暴君?你们这些军阀一旦开拔,不是屠村就是屠县,为了军需,恨不能把老百姓身上的皮都揭下来熬油,我是暴君?”韩子毅赤裸着上身,缓缓靠在了沙发上。他眸子里暗暗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低沉道。“我不会那样”龙椿耸肩,不置可否。韩子毅看出了她的不屑,倒也不过多解释,他扭过头,看着她的脸。“你在北平没地方住,和我回天津吧”“好”龙椿想也不想的答应了。韩子毅有些诧异:“这么痛快?”龙椿笑,她心里记挂着天津的生意。柏雨山要是去了奉天,天津就成了缺口,她得顶上。北平这边有大黄小丁,一时也出不了大乱子。是以,她的的确确是该往天津去了。“住饭店总是要花钱的,住你家里,你总归是不好意思同我做寓公的,我为什么不痛快?”韩子毅不知龙椿打什么主意,但他挺喜欢她的痛快劲儿的。于是不疑有他,只问。“好,那今天就走?”“好”龙椿应下后,又想起小柳儿,于是便道:“小柳儿得和我一起去,她去了不住下人房的,我住哪里她住哪里”韩子毅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来安排”三个钟头后。小柳儿抱着一大包点心,并卖手表换来的五百块大洋,迷迷糊糊站在了天津大帅府门前。龙椿穿着柏雨山送来的一套米色长风衣和米色棉麻长裤。里面还穿着一件鸡心领的原色羊毛衫。她一身奶白的下了车后,伸手搂住了小柳儿的细脖子,同她一起看向一片纯白的大帅府。韩子毅和柏雨山跟在两人身后,彼此都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龙椿搂着小柳儿一回头。这一回头就看到了韩子毅那半张疤痕交错的脸。她心里生出一个疙瘩,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了。她原本想同韩子毅说一句,你这个帅府粉刷的未免太白了些。瞧着跟洋人教堂办白事儿似得,忒不吉利,可看到韩子毅的脸后。龙椿又觉得她应该说几句好听话才对,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你这个公馆修缮的很干净哈”龙椿这头儿是有心客套,可小柳儿那头,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要跟人客气的意思。小柳儿拧着眉头,匪夷所思的抬头看向龙椿。她不知道她家阿姐是不是瞎了。她老人家怎么能对着这么一片惨白的建筑物,说出“干净”二字来?她歪着脑袋,有一说一的道。“阿姐,这哪里干净了啊?这房子离远看着跟发糕似得,离近看又跟大白蛆立正了一样,哪里干净了啊,好怪的啊这个房子”小柳儿的话还没说完,龙椿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赶忙回过头去,不叫韩子毅看见她笑,又着急的对着韩子毅摆手。“你别往心里去,孩子小,不会说话,不会说话”韩子毅看着龙椿的样子,倒也跟着她笑,的确没把小柳儿的话听进心里。柏雨山站在一边看情况,闻言又有些忐忑的说道。“阿姐一向好静,我公馆二楼里的家私都是新的,家里的仆人也都是老人,阿姐和小柳儿过去住,很清净的,韩司令这里家大业大人也多,阿姐要不还是住到我哪里去吧?”:()春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