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椿看着这张地契,心里又伤感起来,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这张薄薄的地契,难过道。“要是梅梅还在,让她带着钱退到香港,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要是朗霆还在,有他给我抬轿做副手,我心里也更踏实”柏雨山眉眼一低,鼻腔瞬间酸麻。“阿姐”龙椿笑着揉了揉眼睛。“没事,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一时间,屋中寂静下来,柏雨山双手按在膝头。“阿姐,小孟不回西安行吗?她不是还担着给共军送饷的事吗?”“不怕,她在西安留了亲信,有人替她操心,你没她会交际,不带她你去河北你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你现在去跟小丁说一声,让他拾掇拾掇家里的东西,不论用什么办法,让他把东西连带着大师傅小丫头们都给我送到香港去,咱家绝不能再有丧事了”“是”柏雨山走后,龙椿又试着给帅府中去了个电话。她想告诉韩子毅,多谢他给自己留后路,她十分感激,也知道好歹。她也想问一问他,搬运北平文物的事,究竟是不是他的本意。倘若不是他的本意,那他又是受了谁的胁迫,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电话那头的荷姨恭敬的同她回话,只说:“太太,司令不在,往南京去了”龙椿黯然的低下头:“好吧,我知道了,最近不太平,你们都少出门吧,往家里囤点儿粮食”“是,太太”晚些时候,柏雨山将睡的稀里糊涂的丁然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起来,有活儿交代你”丁然两眼迷蒙的从床上爬起来。两脚下地时踩倒了棉鞋跟,他也懒得提,披了件外套就跟着柏雨山出去了。丁然住的屋子离龙椿的住处挺远,他的屋子在西跨院的一个小两间里。里间就是卧室,外间则是一个小茶厅。柏雨山冷肃目光,坐上了茶厅里的罗汉榻,又看丁然还不清醒,便道:“去洗把脸,大事”丁然一向是个听话的小伙计,见柏雨山这样说,他自然也不敢犯懒,拖着脚就去了。片刻后,丁然便清醒着回来了,他和柏雨山双双落座在罗汉榻上,彼此叽咕了好一阵子。丁然拧着眉头问:“阿姐要往台湾撤?”柏雨山点头:“嗯,这是房契,你坐飞机过去之后,就带着家里人和钱在这个地方落脚,那边的房子和家里差不多大,是间体面的大庄园,小月亮的妹子会在那边接应你”丁然不解的看向柏雨山:“这怎么这么突然?阿姐从没说过要走的话啊”柏雨山兀自点了一根烟:“你们先过去,要是北平没事,就再回来过咱们的日子,要是北平也成了轰炸区,阿姐也好有个退路”丁然闻言难过的拧起眉头:“真的到这一步了吗?国军不是有人吗?他们怎么不去打日本人?就干看着咱们这些老百姓死?”柏雨山闻言不再说话,只是在丁然肩头攥了一把。“不指望他们了,阿姐看你心细有担当,才敢把家里的积蓄都交到你手上,你别叫她失望,家里出了个朗霆,阿姐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伤透了,你可别糊涂”丁然闷闷的:“我怎么会糊涂,我长这么大,拢共也没出过几趟活儿,还不抵大黄活路好,要不是阿姐养着,我早饿死了,柏哥,你不用点我,我心里有数”柏雨山点点头,又摸了一把丁然的脑袋。“好孩子,这事儿不要声张,也不要去阿姐那里问东问西,免得漏了风声出去,反倒被人拖了后腿,走不利索”“我知道了柏哥”柏雨山从西跨院出来后,迎面就碰上了孟璇。孟璇穿着一件驼色的厚羊毛呢斗篷,独自站在雪里,脑袋上还戴了一顶油光水滑的黑貂皮帽子。这一身衣裳原本是很体面的,倘若她下身没有穿那条红棉裤的话。柏雨山看着她一手夹烟,一手拨弄自己卷发头的样子,就知道这厮肯定找自己有事。两人在月光下见了面,面对面的姿态下,脚尖隔着一步的距离。孟璇目不转睛的看着柏雨山的脸。她觉得他这张脸斯文,干净,甚至还有一点多情的英俊。英俊到她后来见了那么多青年才俊,也还是忘不了他蹲在花坛边侍弄草木的样子。“我刚去找阿姐了”孟璇说。柏雨山点头:“阿姐跟你说过要咱俩往河北去的事了吗?”孟璇不动声色的一弹烟灰,嘴角挂着一点莫名的笑意。柏雨山不会知道,龙椿之所以派孟璇和他一起去河北。完全不是因为孟璇擅长交际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这是孟璇自己求来的。孟璇垂着眸子,想起了除夕夜。年夜饭过半之时,龙椿还没有醉的太厉害,孟璇便拉着她去庭院里放小花炮。第一个小花炮炸开时,孟璇就对龙椿开了口。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阿姐,我要柏哥”彼时的龙椿半醉不醉,只问:“要他?要他干啥?办事么?”孟璇闻言苦笑起来,眉宇间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轻愁,一点儿也没了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阿姐,我爱柏哥,我想跟他好,我想要他”话至此处,也算惊心。龙椿蓦然清醒过来,凝视了孟璇片刻,忽而又爱怜的将人搂进了怀中。她知道,能让一个痛恨男人的女人说出这样的求爱宣言,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怎么要他?不是绝不信男人的?”龙椿问。孟璇委屈的一闭眼。“就是不信,可是我在西安最难的时候,总是他连夜从天津过来帮衬我,我受了欺负,失了手,都是他暗地里接济我,还装神弄鬼的不叫我知道,我也不想信男人可是可是他”孟璇说着说着就慌乱起来。龙椿用带着热意的怀抱拥住孟璇,一边长久的叹气,一边又温柔的拍抚她的背。“好,自家人,知根底,你们俩做一对,阿姐能放心,这事儿阿姐给你想办法,你们好就好,倘或不好,阿姐也只问他的错处”孟璇在龙椿怀里仰起头:“阿姐一点儿也不:()春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