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无清问云楚岫:“王爷,为何赠予小僧花灯?”“路过瞧见这花灯和你面相有几分相似。”无清将花灯抬起,仔细观察,这只猫儿又哪里和他相似?云楚岫清楚他的疑惑,继而说道:“吃东西唇边挂渍的习性和猫儿如出一辙。”这是王爷又在调侃他。“王爷……”“好好好,本王又做错了,不逗你便是了。”顾小瑞只装着吃的脑子总算捕捉到了信息——小光头不是小倌儿?是位小和尚?他口中的糖葫芦顿时也不香了。他家小王爷厉害,现在都可以把佛门子弟搞到手。三人回府,宫中负责给云楚岫传信儿的内侍早在正厅等候良久。无尘托他给无清带来了纳衣。顾小瑞照旧抓了把金壳子,打赏给内侍。云楚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先行回房。无清回到东厢房,将春衫换下,穿上纳衣,余光无意间瞥到书桌上,才想起来忘记给小王爷送他亲自抄录的经文。小王爷已然睡下,便只能等到明早再送。顾小瑞敲门进来,让下人在厢房支起暖炉。佛家讲究众生平等。无清不好意思劳驾些许人,虔诚地一一向他们道谢。下人们不敢在主子房里多逗留,点燃暖炉后便迅速离开。顾小瑞与他们不同,在王府里如同半个主子,虽然他也不知小王爷为何待他如此之好。他看向无清一身真正出家人的装扮,惊讶地问道:“你真的是和尚?”无清双手合十,“罪过罪过,本无意隐瞒,怕影响慧山寺的声誉。”顾小瑞惭愧地挠挠头,之前他还误以为这是小王爷新找的小倌儿,真真是亵渎了。他见无清将那春衫整齐地叠好,又重新置入锦盒内,没有半分带走的意思,下意识问:“你……师傅不打算带走?”“阿弥陀佛,小僧乃出家之人,怎可接受红尘之物?只是今夜不得已破了清规,万万不可再受王爷的恩惠。”顾小瑞听着是这个理儿,叹息道:“只可惜了这缎锦,小王爷定不会再赏给旁人穿戴。”“这可是上好的天光云绸缎,着身轻盈,却抵风抗寒生暖,云族每年仅产三匹。小王爷自己素日都舍不得拿来裁剪衣物,小的都没想到他找出来给师傅去做了春衫。”灯数千光照(3)顾小瑞念叨着,发觉自己仿佛讲了不该讲的话,赶紧告退。而无清躺在床榻之上,夜渐深,意识却愈发清醒。他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向摆放在桌上的锦盒。小王爷……为何送他如此贵重的衣物……倒令他着实难安。无清辗转反侧。打更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原来竟已到了丑时。无清索性坐起,自言自语道:“兴许是换了个地方,难以入眠。”他点燃灯油,行至书桌前,准备默写经文静心养神,可一坐下便看到那两本尚未送出的佛经,心中更是无法平静。刚要提笔又碰到了那盏猫儿花灯,只不过里面的灯油早已燃尽,现在的它犹如老僧入定般安宁。无清的目光再次停留在佛经上,“万一明日走得匆忙忘记交予王爷……”也不知为何,无清决定现在去送经文,放置门口,这样小王爷一开门便能看到,也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他穿好衣物,一推开门,凛冽的寒气便朝他冲来。如若不是屋内外天差地别的温度,无清竟还未察觉房内竟如此温暖,四个小暖炉中的火从未熄过。一股莫名的情愫从他眸底一闪而过。无清一走出,在廊房守夜的小厮便机灵地出来,“您可是要去小解?”无清握紧手中的两本经书,寒意让他的上下唇开始打架,“请问施……施主,王……王爷的房间在哪儿……”现在王府上下是个人都能看出小王爷对这位小和尚是有多重视,小厮对他可是不敢怠慢,“您初来乍到,还不熟悉王府,小的带您去找王爷可好?”无清感激地点点头,“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东厢房离云楚岫的房间并不是很远,穿过一个小花园便是了。无清原以为小王爷早已睡下,没想到房间依旧烛火通明。“王爷房间到了,小的先告退了。”无清素来体弱,露在外面的小耳朵都冻得通红。他站在门前,纠结要不要叩门,万一小王爷只是有掌灯就寝的习惯?他正哈气之时,房门忽而被人从里拉开——顾小瑞端着一盆血水,讶异地喊道:“师傅?外面霜露重,您怎么来了?”云楚岫闻声,回首便看见无清冻得浑身哆嗦着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