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公,看着虽眼熟,但不是仁寿宫的吧。”
吴东升话多,跟在那太监身后嘴也不闲着。
“小的在仁寿宫茶房当差,有时候会送茶到前头。”
那太监笑着说道:“这不,今天当值接引的小李公公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太皇太后,就让我来顶替一天。”
“哦!”
陆少卿看着太监的背影,突然问道:“靖王殿下还好吗?听闻他也风寒病倒了?”
太监摇了摇头,“靖王殿下好着呢!太皇太后护他护得紧,到哪里都带着呢。”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喜欢小孩子。”
吴东升笑了起来,太监的话让他心里立即勾勒出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牵着个萌萌的小童的样子。
“吴东升。”
陆少卿突然叫住吴东升,“我给太皇太后带的东西落在马上,去帮我拿来。”
“哦,是!”
吴东升从没听说过陆大人会落下东西,他有些微微的诧异,但是还是听话地行了礼,转身一路小跑着往宫门口拴马的马廊而去。
那太监带着陆少卿沿着高高的宫墙,很快便来到了勤政殿。
此时天空依然飘着细碎的雪花,青石方砖的地面上勉强清扫出的路面已经又积了白白的积雪。
“陆大人来啦!请进吧。”
朱安在殿门外候着,见到陆少卿连忙迎了过来,殷勤地帮陆少卿掸掉衣上的雪花。
“陆大人,刀也去下来吧,都是雪水。”
朱安看到陆少卿所佩的腰刀上已经结了层薄薄的冰壳,便笑着说道:“小的帮您擦擦。”
陆少卿是锦衣卫,有带刀进殿的特权,朱安如此说,他却只是牵了牵唇角,将腰刀解下递给朱安。
勤政殿里温暖如春,两只鹿鹤同春的红铜炭笼里,雪白的炭灰中暗红的火光在静静地散发着热力。
殿内并没有太皇太后的身影,连她惯常带在身边的女官也不见踪影。
只有朱熙一人独自坐在殿侧廊下,膝上盖着厚厚的银毫裘皮,身前一只两尺多高的红泥炉,里面的银丝炭烧得正旺。
炉子上架着一只大大的青花瓷酒钵,钵里温着一只青瓷酒壶,旁边的紫檀木矮几上放着两只青瓷小杯。
“少卿,坐吧。”
朱熙依然是一副和煦的笑容,指了指一旁的矮榻。
他虽面上笑着,但心里却突然害怕起来。
陆少卿为何会如此镇定?
在这里没有见到可以保住他的太皇太后,他不是应该惊诧恐惧的么?
怎么……怎么会毫无波澜?!
但是,想到自己埋伏在大殿四周的死士,他又渐渐镇定下来,他甚至都不用叫嚷,随随便便丢个杯子到地上,都会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百十名全副武装兵士,将陆少卿砍成肉泥。
“陛下。”
陆少卿行礼,却并不坐下。
朱熙笑了笑,拿了酒壶出来,满满地斟了一杯,“听说,顺天府的时疫已经止住了?”
“是。”
陆少卿从入宫那一刻便已知道,是朱熙叫自己来赴鸿门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