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就睡了?”
“回主子,大约是的。”
身后跟着的仍是景叁,闻言立马回应。
燕长绥咂舌,还真是起居有节,若他母亲尚且在世,这顾大小姐当是她最中意的那类女儿。
不过,好好一个世家小姐,偏偏如此行踪诡秘,又是跑城东酒楼去,见那张小少爷,又是来这偏僻城郊,挑选婢女们。
燕长绥摸了摸下巴,跳下墙头,稳稳落在月桂树下,竟无半点声响。
他挥了挥手,景叁立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燕长绥想起那日初见时,破碎的、旖旎的记忆,深色沉沉。
她还有多少秘密?
轻触窗纸,借着微弱月光,他审视着榻上少女的模糊影子。
顾沅芷睡得极不安稳。
或许是半月时限将近,抑或是方才忽而想起舒棠的缘故,她竟梦到前世死前模样。
“何苦前来?我已成笼中雀,自是不会再掺和你们二人。”
镜中,她的脸美丽依旧,只是神采不再。顾沅芷放下铜镜,平静看向来人。
舒棠小步行至她面前,娇柔一笑,却是一把掐住女人的下颌,眼中遗憾又讥讽。
“当然是因为你该死。”
顾沅芷余光瞥见侍女托盘中的酒盏,心下了然。
她有些想笑。
听过种种污言秽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该死。
在沈修识蛊惑下,她执意退了与楚家的娃娃亲,想嫁与他。父亲劝阻无果,无奈之下,以告老还乡为代价,向陛下请旨赐婚。
可她看错了人,就该死吗?
“该死?我竟不知,我为何该死。”顾沅芷轻轻笑起来,却没有挣脱,目光悠长,望向远处。
舒棠察觉她的目光,手下用力,逼得她掉出几颗眼泪。
她嗤笑:“现在还指望谁来救你么?”
顾沅芷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等唯一有可能护住她的新帝?还是等那位“多情”的状元郎?
她明知,新帝不会来,沈修识也不会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顾沅芷被扇得身子往一旁倒去,耳边嗡嗡作响。
“你或许不知道。”面前的女人神色倨傲,却带上几分怜悯,“既然已是将死之人,就让你明白吧。”
“本来我还有点可怜你,自小束缚长大,装在笼子里,整日守着女德女诫过日子——你们这些女人都是一样的。
“循规蹈矩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但你错就错在,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舒棠的表情变得厌恶,仿佛想起了某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权势是么?赐婚是么?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手段有用,还是我的手段有用。”
“你以为你亲爱的爹娘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你以为那县令的混账儿子是怎么认识你那漂亮的妹妹的?”女人笑了起来,花枝乱颤,那声中不难听出恶劣,“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我们尊贵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