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记起这个侍女天生就呆的性子,她仍不免心疼又好笑。
但木槿同冬青不同,一板一眼,简直比她当御史的爹还要在乎礼节,若是真关心她,请医官诊治,木槿反而不当回事。
她冷下脸:“你出去罢,找府上医官擦药,这几日须得好起来。”
木槿低头称是,一只脚欲踏出门槛,又缩了回来。
“奴婢有要事禀报。方才从如意酒楼回来路上,有人一直尾随奴婢,后来奴婢见机跑起来,甩掉了。”
原是如此。
此事在顾沅芷心中过了一道便被搁置。
她不过是遵从那系统的指示,欲盘下酒楼,行商经营,从长计议,至于何人打探,与她无关,也无从查起。
于是她笑笑:“我知晓了,你且去罢。”
屋内再次归于平静。
她随手拿起上午搁置的毛笔,沾了沾半干的墨,就一面下笔,一面兀自出了神。
重生回的那夜,正是杀人放火时,也正是初识状元郎沈修识之时。
她脊背挺直,端坐马背之上,宽大的衣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大声质问:“阁下何人?”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却是不多废话,大手一挥:“取你命的人!”
顾沅芷目光微动,在那刀剑靠近时大声喊道:“一万两白银!”
刀剑停住。
夜色暗沉,男人蒙着脸,神色不明,但顾沅芷知道,他动心了。
顾沅芷心中微松,面上仍沉静如水:“一万两白银,换我主仆二人安然无恙。”
“你如何得知,我为财而来?”
“世人所求,无非财色二字,阁下出手如此狠绝,既非为色,便是为财。”
“我如何信你?”
“买凶杀人,是为他人之财,想必阁下早知我是何出身,一万两白银,保嫡出小姐一命,我顾家又如何出不得?”
男人静静盯着她,直盯得她心中又慢慢沉了下去。
半晌,男人抬起了手,给出了示意:“撤。”
顾沅芷悬着的心放下了。
“一万两白银,分毫不少,半月后城西处,自有取钱之人。倘若报官——”那人声音压了下去,“我自有法子取你第二条命。”
话里话外是赤裸裸的威胁,但眼前最大的危机却是已然消除。
“成交。”她答得冷静,以是男人领人离去之时,还多看了她几眼。
顾沅芷整个人松懈下来,翻身下马。
冬青方才不敢轻举妄动,此刻终于得了解脱,急急冲下马车,拉着顾沅芷查看:“小姐可受了伤?都怨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小姐,反而让小姐为我操心……”
她说着,望见顾沅芷的手心,竟是哭出声来。
顾沅芷恍惚回神,低头才发觉手掌已全擦破,鲜红一片,正往外渗着血。
“回府吧。”她疲惫道。
那夜,顾沅芷做了个梦。
梦里,她仍如前世一般被沈修识所救,深陷其中,退了与楚家的娃娃亲,执意要嫁给他。
父亲劝阻无果,只好请辞回乡,将权力与官位交出,以换她的姻缘。
家人一离京,沈修识便翻脸,弃她如敝履,与那太傅千金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