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沅眼睁睁看着表姐如一只坠蝶,直直坠落于地,她的心猛地一揪,飞身扑了过去,将表姐抱在怀里。
温热的鲜血,从表姐的身体里汩汩涌出,蔓延开来,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只是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她抱着的也不是张箴,而是表姐。
“表姐……”黎沅颤抖着唇,她没想过会害死表姐。
崔芷菱缓缓抬起手,嘴唇微微颤动,含糊地嘟囔着什么。声音微弱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黎沅见状,急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表姐的嘴边,急切地问道:“表姐,你说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这……下……我真的……解脱……了……”表姐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异常得虚浮无力。
“不行……你不能解脱……”黎沅拼命摇头,泪水滴落在崔芷菱的脸上。
黎沅慌乱地转头,寻找梧栖,她看到了梧栖拿着弓箭站在她的身后,她仰起头,哀求道,“皇上,救救我表姐……”
梧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将弓箭放下走上前,查看了一眼崔芷菱的伤势,语气平静:“已经救不了了。”
黎沅呆立住了,她没想到皇后会对表姐下手。如今自己已失去皇后身份的庇护,皇后若想对付她,大可直接动手,犯不着对付表姐这个女官,徒惹宫中众人议论。
“快去请裴太医!劳烦皇上派人去请裴太医!”黎沅坚持哀求,不能接受自己害死表姐这个事实。
梧栖深深地看了黎沅一眼,最终还是唤道:“良辰,速去叫裴太医。”
黎沅刚想向梧栖道谢,眼角余光却瞥见表姐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紧接着,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表姐!”黎沅慌了神,急忙伸手去擦拭崔芷菱嘴角的鲜血,声音打着抖,“表姐,你再撑一撑,良辰已经去请裴太医了,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然而,崔芷菱终究没能等到裴匀。她又发出一声呜咽,那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直到,彻底……没了气息。
黎沅如同木雕泥塑般,将崔芷菱抱在怀中,整个人仿若被惊雷劈中,僵在原地,。刹那间,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时间仿若凝住,只余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如细针刺了黎沅的脑子里。
“梧栖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恨她骗了我,就想出口气……”
这声音像是一道尖锐的刺,将黎沅刺醒,她回过神来,目光射向声音的来源——陆画意。
陆画意冷不丁撞上黎沅的眼神,那一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天灵盖,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的预告没有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黎沅俯身抄起脚边的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上弓弦,朝着陆画意射了过去。
“啊……”伴着一声尖叫,陆画意被身旁之人猛地扯进怀中。那支裹挟着黎沅滔天恨意的箭,擦着她的衣角呼啸而过,深深插进了泥土里。
陆画意躲在梧栖的怀里,衬得她和那只箭一样,有多可笑。
“大胆黎沅,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假扮太监,意图刺杀皇上!”张彤突然厉声道,身旁的竹溪立刻接上,“来人,将反贼黎沅抓起来。”
话音刚落,几个身形魁梧的太监从张彤身后围拢上来。他们动作粗鲁地扭住黎沅的胳膊,将她制住。
黎沅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不哭也不闹,眼神空洞而死寂,没有做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她任由这些太监粗暴地拖拽着自己……当然也没看见身后追随她的那道目光。
大牢之中,阴暗与潮湿交织,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几盏昏黄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摇晃晃,火苗在幽暗中跳动,照亮了一方寸之地。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牢头,正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剔着牙,瞧见两个陌生狱卒端着食盒走来,粗声粗气地问道:“嘿,今日怎么是你们俩来送饭?以往不都是李石头和王大炮那俩小子吗?”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赶忙赔着笑,上前一步说道:“官爷,他俩今日也不知吃了啥不干净的,闹了一天肚子,实在来不了,这不,就吩咐我们哥俩来了。”
络腮胡牢头斜睨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怀疑:“有腰牌吗?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