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贵妃又时常会召见荣国公府的女眷进宫陪她说话。
时而是府里的主母,贵妃的长嫂吴夫人,时而是几个姑娘们,也偶尔召见老太太进宫。
吴夫人和老太太一般不在宫中久留,可能吃个茶的功夫就走了。
倒是几个姑娘们都被贵妃留宿在宫里过,贵妃独住在璧月宫,有时贵妃若心情好了,几个姑娘还能同她一道玩会儿摸牌、掷球的游戏。
在萧长宁看来,萧贵妃的后宫之路走得极顺。这背后的原因有很多,显赫的母族、出彩的容貌等,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归根究底,还在于贵妃有一个十分出色的儿子——
新帝,谢靳白。
他是先帝九子,据传其自幼敏睿好学,智多近妖。弱冠之年于衡地封王,次年春游历南方,以雷霆手段平定南方水患,后奉旨赴西南边境,挂帅亲征,数次大退敌军,使蛮族俯首,数年间未敢来犯。
总之,传闻里的衡王,文武双全,鸿骞凤立,仿佛世间之事于他而言,从无难事。
但是,萧贵妃不只有这一个儿子。在生下长子的次年,萧贵妃再度有孕,十月怀胎,生下了她的第二子,礼王谢靳成。
同母所生的两子,在民间的风评可谓是大相径庭。
萧长宁曾听府里人说起过礼王昔年眠花宿柳的风流事,但光是风流一点,倒也不足以让他在民间出名。传闻礼王嗜爱收集民间姝色,秘密派府中下属寻找各州姿容出众的女子送进王府,供他享乐,甚至肆意凌虐,行事暴戾嚣张。
听老太太几次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萧贵妃对这个儿子非常头疼,常在宫里无情斥骂,急起来也动过宫规家法。先帝亦是如此,对此子颇多约束管教,但帝妃二人都无法让这个不务正业的风流子走上正途。
——
璧月宫内,贵妃正斜倚榻上,心腹宫女素月跪在她脚下,边为她轻按双膝,边劝道,“娘娘昨日刚在灵前跪了四个时辰,今日合该多歇一歇才是。”
“现在还不是本宫稳坐钓鱼台的时候呢。”贵妃眉心微皱,“那逆子今日进宫没?平日里怎么荒唐都由他,这会可是国丧,前日跑去勾栏听曲,昨日又被人撞见在烟云馆醉醺醺的,前朝几个文官弹劾他的折子都堆成山了,我是管不了了,你去和衡王讲,叫他不必顾忌本宫,更不必顾忌兄弟情面,最好是重重罚处!”
素月小声道,“奴婢去问过了,有人瞧见礼王殿下早晨进了宫,但这会……不知道在哪……”
“他兄长登基将近,这几天在前朝忙得脚不沾地,后宫又人心浮动,这逆子倒好,花天酒地,任性妄为!”贵妃像是下定决心,说,“你去一趟勾陈殿请衡王来一趟吧。”
萧长宁进殿时,贵妃刚骂完次子,闭目匀气,耳边传来柔婉的少女声,“臣女请贵妃娘娘安。”
贵妃语气熟稔,像是久别重逢,“你来了。”
萧长宁只感到奇怪。
从引路的太监将她与长慧、长欢带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开始,她隐约能猜到,这次贵妃的醉翁之意,就在她身上。
可她的身上,又有什么值得贵妃图谋?
萧长宁垂首屏息跪在下方,贵妃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角落。
萧贵妃想起了那一年,她入宫不久,母亲便莫名染疾,病倒在床。荣国公府寻遍名医依旧束手无策,只能用些汤药吊住母亲的性命。有一天,外祖家寻到一位方士,那方士献策,说可从民间寻一八字特殊的孩子放在母亲身边养着,不出几月便可病愈。
兄长寻着方士的指引,最终在一商户家中找到了这个有特殊八字的孩子,记为养女,取名——长宁。
是希望她的存在,能够让母亲身体安泰,一世长宁。
萧贵妃起初有探究之心,毕竟是要养在母亲身边的人,也派高人查过她的八字,来历,但均没有任何问题。后来她在府中安排了一些眼线,观察了几年,见母亲的确沉疴转愈,这个小姑娘也是老实本分的性子,便不再插手,只是偶尔在宣娘家小辈入宫时见几面,仅此而已。
今日一见,昔年胆小怯懦,乖顺温和的小姑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如明珠夺目,熠熠生辉。
想到这里,贵妃愈发头疼。她示意萧长宁起身,“你来给本宫按一按。”
萧长宁侍立在贵妃身侧,接过素月递来的梨花膏,轻轻抹在贵妃的额头上。因老太太也时常有头疼的毛病,她按起来得心应手。
按着按着,贵妃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萧长宁收回手,站在原地。
素月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不……先出去找长慧她们?
萧长宁觉得可行,她轻手轻脚地往门边靠,然后推开门,迈开脚步——
先是眼前一黑,再就是扑通一声跪倒。
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