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打的柳枝烂掉,直不起身,绥喜才扔了,掌心一道绿色的草木深汁。
半晌。
姜回绣鞋轻挪,停在王贵眼前,好整以暇的轻轻审视他卑贱屈辱而扭曲的脸。
「怎么?以为我现在要杀你?」
王贵愤恨泣血般瞪着她,眼睛撕裂睁大到恨不得脱眶而出。
丑态毕露。
姜回微微哂笑,眼神冷漠如同俯瞰蝼蚁,「放心,今日,我不会杀你。」
世面魑魅魍魉,总喜欢披着慈悲皮相。
行恶丶矫饰,才是面具下的本相。
粉饰太平?
不行。
为所欲为?
不能。
她偏要这世间不动如执公之佛,叫一切青天白日下恣意妄为的冤屈得以在朗朗干坤之中,
昭雪。
绥喜抱着身着鹅黄裙的女童人偶走进来,和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人偶放在一处。
「我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主意。」姜回灿灿一笑,恍若魔鬼般道,「不如你对着人偶磕头谢罪,然后披麻戴孝如何?」
「这样的画面,想想就有趣的很。」姜回眼睛在笑,可唇角却未牵丝毫。
「绥喜,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甚好。」绥喜道。恶有恶报,王婆子当初那么欺负她们,暗地里都是王贵指使,他,罪有应得。
「那就这么办吧。」姜回道。
「披麻戴孝七日后。将人偶下葬。」
时候不早,水云庄中各处院落早已熄灯,即便闹出如此大的声音,也因隔着甚远并未有人听见,也或许是,不敢。
浓墨似的长空中那轮圆月越发的亮,衬得几点微星也黯淡,屋中不点灯火也似白日。
绥喜已然回了旁边小屋,姜回已梳洗过,躺在绵软的薄被中,却无论如何也没有一丁点睡意。
便起身走到屋中长桌前坐了下来。
这处寝院比凝夏院的奢华无度好上许多,该有的短榻丶屏风丶案几一样不缺,显得更似女子闺房,雅致丶大气。
她今日,算是真正的「姜回」过了明目,不过几日,便能下葬,又有仿照阿娘做的人偶棺椁陪着,她,在那里,也不算孤单了。
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但姜回仍是觉得胸口像是沉甸甸的压了什么,她怔怔的望着窗外一轮明月。
不期然,又想起了那个她最狼狈丶最不堪的雨夜。
那场雨,下的极大,像是天地倒灌,要淹没世间所有生灵。
可去的也很快。
不知为何,谢夫人突然免了她的罚跪,让她去包扎了伤口回到宴席。
不过几柱香的功夫,方才已经被突至大雨搅乱的宴会又恢复了初时盛大,杯觥交错,好不快活。
许是到底急促,这次男女并未以前院后院分隔开,而是全聚在后院,只在分界处加了一道屏风。
她听见新晋太尉丶前途无量的徐大人对那人称得上卑躬屈膝的恭维。
知道了他是如今最受圣宠的枢密院正使,北朝权臣第一人——裴元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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