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从药铺里买了些零碎药渣掺进粥里,总也有些用处。
可即便是这富户秀才不放在眼中的一碗薄粥,柴母也像是对待年节下的鱼腹嫩肉,一心只想让给膝下孩儿,怎么也不肯自己吃一口。
柴冬颇恨自己无能,叫妻子老母连这一口粥都格外珍惜,索性起了身,沉声道。
「母亲,莫要再哭了。当心哭瞎了眼睛。儿身体好的紧,不缺这一口,倒是父亲母亲已经年迈,更应该多进些才是。还有芳儿,你前些日子落了风寒,更应喝这驱寒粥散了病气。谁也不需让给我。」
廉冬掀开毡帘从门里出来,却没有挪动脚步,半晌抹了把脸,熟练的拿起搁在墙根的麻绳挂在肩上,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开门瞧见街上站着两名女子,戴着幂篱看不清脸,可在空旷无人的深黑街巷,徒生几分瘮人的诡异。
他背着麻绳,低着头装作看不见般正欲从二人身旁走过,却见落后一步的粉衣女子拦在他身前,出口将他唤住。
「可是柴冬?」
「不是。」柴冬平静着脸否认,这两个女子来的怪异,既有异便容易生事,远离,才是他的上上之选。
那女子听见意料之外的答案却也不急,仿佛极有把握的模样,声音也有几分喜气,让人一听便容易心生愉悦。
「咦?白日茶坊中,我们曾见过,难道你这便忘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另一道平静无温的女声在夜色中突兀响起:「柴先生平日多是沉默,但出口的话却见地不俗,若愚实则藏拙守朴,想来也应知道,有些事,即便是想躲也是躲不过的。」
柴冬脚步一滞,缓慢的转过头。
深夜无月,唯有门前一两个纸灯笼投出莹莹白光,依稀看清女子乌黑的眼睛,眼尾弧度轻挑,恍若一池秋水,分明极是漂亮,细细看来,才会悚然发现,那里面薄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分明没有任何不善之举,却如烛火被剪断冒出的那一点点黑烟,飘飘渺渺的骤袭神志,好似人也变成了烟,没了支撑自己的骨,形同瘫软烂泥,被恐惧吞噬。
在恐惧即将灭顶的那一刹那,女子忽然极轻的笑了下,在月色下恍若芙蕖出水:「柴先生怕什么?」
「只需要你回答我的疑问。」
女子青色绣牡丹花的袖中露出纤细白皙的一根手指,从容悠闲:「你,和你的家人自然安然无恙。」
柴冬瞳孔骤缩,他不是蠢人,自然听得出这话里明晃晃的威胁,他木沉道:「我不过一介草民,平日打猎为生,实在普通,更识不得什么有本事的才贵,恐怕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
「问了,你只管答就好。」绥喜皱眉道。
柴冬仍是沉默,绥喜只觉得这人不识相。
姜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你担忧什么呢?如你所说,你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猎户,更应该坦然才是。」
「毕竟,你一无所知呢。」
柴冬话被堵住,反抗的心却莫名消减,多了几分庸弱无力:「你究竟想问什么?」
「冯河。」
柴眉头一皱,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问起冯河。
顿了顿,他又道:「为何要问我?」
随便找个人打听也一样能得到答案,偏偏舍近求远特来寻他?
「因为在你这里,我或许能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