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水弯过郏县,经襄城、郾城至上蔡。盛茱萸以系臂,登高饮菊花酒,九九重阳,发源于此。赵荣一行人过汝南,才抵上蔡北望颍川。此地风流名士颇多,武风也极盛。韩寨小县往东,白皮松林与圆柏林连绵数里,人烟稀少,时有大虫出没。那晚霞下的烈烈秋风吹得木叶飒飒作响,好似洞庭湖上秋波作恶,一浪一浪地在白皮松林中鼓荡。一个连鬓胡子的瘦长男人正憋着一口气,发足狂奔。呼呼呼的风声直灌耳中!脸上的肉简直被风吹出骨头,他一口气不敢泄,除偶尔朝后瞥一眼之外,唯有亡命飞逃,再不敢有任何动作。好快,这家伙好快!纪白鹰又怒又怕,不知道身后之人为何多管闲事。他有个“百里双飞”的采花恶名,虽不如田伯光,却也是汝南一带有名的小淫虫大害虫。论手上功夫,他是小蛇比井绳,差人一大截。轻功逃跑却为强项。然听身后越来越大的动静,心知跑不掉了。衣袂掠响的声音大起,他慌忙喊道:“大侠,我是登封道上的人,大侠高抬贵手啊!”纪白鹰才喊完话,就被近身。后方之人一掌拍来,他瞧见一张冷峻的年轻面孔,心生侥幸,回掌一碰。“啊!”一声哀嚎,纪白鹰就地滚了五六圈,撞在一棵白皮松上,当场晕了过去。赵荣缓步走向那晕死过去的淫贼。“去死~!”他靠近三步,那晕死的淫贼忽然睁眼,抬手从袖中“哆哆哆”连发三道袖箭。这招何其歹毒,赵荣自知留力,晓得他在装死。侧身一避让开袖箭,手成衡山流云手之势衔住一箭,翻手甩出便听锐响穿林,扎透了那淫贼举起的臂膀!纪白鹰又“啊”得惨叫,这下是真的害怕了!本以为对方脸嫩没江湖经验,哪知是个老谋深算的。“大侠饶命啊!饶命啊!”赵荣没理会他求饶,问道:“登封道上的人我就惹不得?”纪白鹰捂着箭伤,面色发白道,“大侠当然惹得,不过小人在登封为嵩山派传过消息,也打探过颍川魔教贼人下落。”“为正道立过功,往后还会继续为正道出力。”他大言不惭。“你也算正道?”赵荣笑不出来了。难怪越靠近嵩山派,反而贼人越多。这一路他杀了四五个,正觉得奇怪。原来这帮贼人在内心早将自己洗成正道。他们恐怕都是嵩山黑道高手预备役,左盟主的黑心手段当真不少。眼前的淫贼想必实力不够,空有一身轻功还不足以成为嵩山黑衣众的一员。纪白鹰避重就轻,“小人在正邪上分得极清,见了魔教贼人,必然想办法弄死。”“那方才韩寨集镇中的女子,她也是魔教?”“你污人清白也叫正道?”他语气渐冷,纪白鹰慌乱认怂,“大大侠小人一时性起,以后绝不敢犯。”“待会儿小人定赔她银钱。”“别说了,”赵荣懒得再听,“你就是该死。”“伱你不能杀我!”纪白鹰闻言,崩溃大喊,“我为嵩山派立过功,你若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去见左盟主!”真是又坏又蠢。见了左盟主,你死得更惨。赵荣不再多说一句,抬剑鞘迅捷出手,破其丹田,废其武功!淫贼直接疼昏过去。仰头瞧瞧天色,赵荣脚尖一挑翻开他的身体,右手并剑指聚拢真气,点其任脉神阙穴。淫贼武功被废,没本事化气。这真气驻神阙穴至亥时,他只要呼吸鼓腹,穴门立时张开。气血又被真气所堵,登时满腹冲撞,吐血毙命。没有立刻将他杀死,是想将这淫贼拖到那集镇上。莫大师父他们还在镇中。俯身在他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正懊恼时,林中又传来三道声音。向大年、未锦师妹与凌兆恒也到了。“走吧,这家伙已经废了。”凌兆恒闻言,抓住淫贼的腿拖行。一路上,赵荣与他们讲起这淫贼吐露的消息。三人大为气愤。凌兆恒道:“怪不得北上听到越来越多的恶人凶名,左大师伯竟是这般划分正邪。”“中原武林正邪交锋,本就混乱。”“左大师伯又助恶为恶,实在过分。”向大年一脸正色,“嵩山派虽是我五岳第一大派,但中原之地可没衡州府太平。”“大师伯当初疏于门内之事,却也会在衡州府一地行侠仗义。”未锦师妹神色纠结,“当初我还是一名外门弟子,哪能晓得这许多龌浊事,我们若走在嵩山登封道之外,在左大师伯心中,岂不也成了早晚要对付的邪道?”赵荣幽幽开口:“东家点灯,西家暗坐。”“嵩山有嵩山的道,我们有我们的道。”“不过咱们衡山势微,想经受住江湖大势冲刷,众同门任重而道远。”向大年吐出一口慷慨之气:“衡山众同门无惧之!”“没错!”师弟师妹也异口同声。赵荣颇为欣慰,又见向大年去摸纪白鹰,当即道,“没有,他身上我摸过了。”“师兄~!”未锦师妹与兆恒师弟一道抱怨。赵荣笑着破功,“哈哈,下次下次,方才没忍住”……回到韩寨集镇,他们将晕死过去的采花大盗交给受害一家,在集镇乡民的恩谢中离开。那淫贼被一位愤怒老农用石锤砸碎下体,从昏死中硬生生疼醒过来。又被周围愤怒的乡民乱棍打死。尸体被扔在集镇大街上,围者甚多,众皆叫好。从汝南到上蔡,衡山侠客们除邪惩恶的美名逐渐散开。“大师兄,那纪白鹰号称百里双飞,轻功想必不错吧。”南善时实在忍不住了。哪怕程明义多一点点八卦之心,他也不至于亲自下场。“我若单独追他也能追上,恐怕要耗费很长时间,”赵荣随口应了一声。南善时夸赞一声,没再多问。此行搜罗的消息,再结合传闻已经够了。衡山大师兄虽有天赋,但与传闻中相差巨大。在五岳年轻一辈弟子中,就算他处于史登达师兄与华山令狐冲那种层次,又能有什么用呢?只要衡山派不出个"南岳左盟主",即使再多两个莫大,在左盟主眼中也无甚了不起的。南善时却听不到向大年与未锦师妹等人的小声议论。“向师兄,下次你要跑快一点,抢在大师兄前面出手。”“是啊,”李未锦窃窃私语,“大师兄近来手气不顺,还颇爱伸手。”“这一路杀了数个贼人,竟一无所获。”向大年左手手背在右手手心嗒嗒数下,“我也无奈,大师兄的轻功实在厉害。”“我的猿公筋斗劲已有进步,能从隐白循劲到三阴交。”“十四代弟子中,只有两个人能高过我,一个是内功大有进步、练到阴陵泉的巧云师妹。”“另外一个,就是功到地机穴的大师兄了。”向大年先是无奈,说着说着又露出笑意,“我派论轻功,恐怕只有莫大师伯能与大师兄一较高下,你叫我怎么发力去追。”“大都太白公孙盛”“想当初从足太阴脾经中练出三小循,合上发劲法,便是佼佼者。如今互相学习,研磨武功,练到三阴交的都不在少数,我也只是仗着入门早,功力稍微深厚一些。”“但大师兄的功力,不用说你们也懂。”李未锦与凌兆恒深有体会,以往小掌门用寒劲做冰豆糕时,都是小碗大碗去做。现在论盆而做,叫大伙吃得一个尽兴。……伏牛山下隐阳城,穿过西城那一场热闹的比武招亲,便踏上中原镖路,从河南府一直到平定州。此地正邪两道交战不休,多有大盗山匪。但这条路油水大,茶叶丝绸,皮毛药材,南来北往。没点本事的商人,在这条路上走货稍不留神,就容易沦为肥羊。此地长久开镖局的要么靠着大派,要么手下有一群狠人,普通的练家子到这边都是送菜的。自隐阳、颍川、登封,至郑州,然后北上。这登封本可绕过,然少室山、太室山各有大派,不去拜个码头,这镖路走得心中不安。因郑州矗立在正邪交汇之间,这镖路又被称之为郑州大道。过了汝水到隐阳,寻驿站换马,走这条路无疑是最快的。而且,越有实力的人走得越快!“驾!”“驾!”“驾!”衡山一队人马大清早从隐阳城出发,直奔颍川方向。这条路上的马帮车队当真不少。一大群人布围束腰,打绑腿,足踩蒲鞋,有的裹着头巾或顶斗笠防尘防日头。带刀带枪稀松平常。哪怕不会武功的人,也要搞点兵器防身。大路上的秋风将马鞍吹得冰凉,浓重了行人愁绪,又惨淡了秋光。枫林转红如血泪,一碗村醪宽肚肠。牲畜脖头铃铛响,镖头口中号子唱。“都去撒泡尿,抖抖精神!”到了半大下午,有领队的镖头喊道:“过了前面的村镇,再往前就是颍川了。”“此地近来不太平,黑店也多,招子都放亮一点!”“是!”……太阳快要落山,“前面有店,先弄点吃的吧。”赵荣举头朝天瞅了瞅,微微皱眉,“今晚怕是到不了颍川。”南善时满含歉意:“全赖我耽搁。”“说的什么话?”“你抱着高师叔,如何快得了。”那村店有个黑黢黢的伙计,其貌不扬,步伐却矫健得很。衡山派的人来了,他也不出来招待人。外间摆了七八张桌子,已坐过四桌。凌兆恒去问:“可还有饭菜?”“你们来得晚,肉卖完了,酒也见底,唯剩粗茶淡饭。”“上吧上吧,有片菜叶子都是好的。”莫大先生与赵荣对视一眼,也找桌子坐下。不多时,饭端上来。各有两碟菜,一碟是杨花,即杨树之花。去了花瓣,只留花轴,煮熟晒干保存。吃时拿来再煮,合以酱。还有一盘苦菜。赵荣瞅了瞅另外一桌的南善时,他先动筷子,直接去夹苦菜。见状便知此地猫腻与嵩山派无多大干系。苦菜是一种菊花,夏初前开花,其色黄白,一般清明前后采集。若是不拌酱来吃,难解苦味。杨花有酱,苦菜无酱,这就可能有诈。大多数毒药都做不到无色无味,若是佐在苦菜中,吃下毒药还以为是菜苦。若是拌酱入毒,则有一股怪味,江湖人一尝便知。南善时一直待在大通商会,做内鬼传递了不少消息。但江湖经验匮乏。其他衡山弟子早在出发前就被叮嘱过。莫大先生与赵荣不动筷子,他们是决计不会吃的。五岳盟会在即,左盟主没道理在这时出手,再加上南善时毫不知情,那就只能是魔教了。似他们这等装扮的,寻常黑店根本不敢招惹。“呸,好苦!”南善时吃了两口,吐了一口出来,赵荣给向大年打了个眼色,向大年当即道:“师弟,别吃了。”此言一出,另外四桌子十五六人陡然气质一变,从普通过路客变成了不知深浅的江湖人。南善时心惊肉跳,已然会意。向大年、程明义等人面色如常,南善时却两股战战。从衡山弟子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脑海中出现了“魔教”这两个大字。怕不怕?怕!一直听闻魔教凶人的恐怖,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上。“师弟。”向大年又轻呼一声,朝他手中的高师叔与外面的马各用眼神示意一下。南善时点头,他会带着高师叔先走。天色渐黑,露天小店气氛怪异。衡山派的人不动,那些吃客们也不动。就如唐长老与老虎精比坐禅一样。里间的厨子在擦刀,黑黢黢的伙计则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桌子。“南师弟”赵荣心中郁闷,不由出口提醒。你这个碍眼的,怎么还不走?!向大年也嘴角抽搐,“师弟,刀剑无眼,你带上高师叔先走,我们马上跟上。”南善时不断点头,可一颗颗豆大汗珠顺他额头滚滑下来。他艰难晦涩地说道:“我的我的腿麻了”衡山众弟子暗自愤懑。怂货!只会对自家人使坏,碰到魔教怂软至此。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长笑,喉咙山响:“哈哈哈,酒打来了,大家快来分尝。”一位樵夫打扮的老人越走越近,嘴中又喊着:“这家村醪尽,那家醅瓮开。”他肩头扛着一个铁扁担,两头挑酒桶。魔教贼人不动手,等的就是他!“几位客官不用饭,那就喝一碗酒吧。我这酒坛盖子一打开,远近飘香。别瞧酒槽没滤尽,滋味绝对美。”“哈哈哈!”村店众人都在大笑,擦桌子的伙计拍起马屁:“饮尽长老神仙醉,黄泉一路不受罪。”“!!!”“轰~!”一声巨响传出,众魔教贼人抽出藏在桌下的各色兵刃,将四张桌子踢向衡山弟子方向!
“抱好师叔!”听到一声大喝,腿软的南善时赶紧将骨灰坛抱住,凌兆恒则是拽着南善时这个胆小鬼,带着他上马。他早已吓得半死,眼前一花,哪里还能瞧见后面发生什么。“凔~~!”一串拔剑声,嚓嚓嚓剑光纷飞!四张桌子尽被劈成两半。赵荣与莫大同时抓在桌面上,两人内力催动,霎时间木桌砸向肩挑铁扁担的魔教长老!轰然巨响,那长老的铁扁担直接砸出,三人狂暴劲力直接将木桌绞碎!魔教长老、莫大先生,赵荣三人各自心道:"高手!"那边衡山弟子与魔教教众对上后,一方是快剑,一方各种招式极为狠辣。只一交手,他们彼此心惊。"怎都这般难缠?!"白虎堂下黑旗旗主,那个黑黝黝的伙计,他的双手戟与向大年仙二剑招对攻,竟然节节败退!一旁的旗内好手赶忙相助。紫旗旗主臧庆鸿,那个擦刀的厨子与程明义对攻。宰牛十三快刀对游龙快剑,二十多招后忽露败象!就在此时!客店内又冲出一名环眼大汉,直袭赵荣!那魔教长老应对莫大先生的快剑,沉重的铁扁担在他手中那样灵活。他竟然还有余力以扁担另外一头的巨力撞击赵荣长剑,给那正偷袭的环眼大汉创造与赵荣对掌机会。“砰~!”感受对方铁掌中的澎湃内力,赵荣不及调动霜寒真气,以易筋经的刚猛内劲直接与他暴力硬攻!二人掌力相对,各自再运有,怕拖节奏没详细写。已经在上章末尾发图解释啦,有疑惑的书友可以瞅瞅。(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