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睨了她一眼,将绣帕收起来,长靴一转,似乎要走,宋萝盯着那红袍下摆,心跳愈来愈轻。
太好了。
逃过一劫。
怀里一热,是珍珠扑过来,她年纪小,容易害怕,宋萝摸摸她的脑袋,又想起了幼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珍珠稚嫩的脸上露出被安抚的满足神情,宋萝心头一软,嘴角勾了点笑,珍珠的神情忽然变了,眼瞳睁大。
宋萝看着她的脸,呼吸不由顿住,余光略过一缕红色衣摆,眼睫狠狠一颤。
刚走的捕快回来了。
刀伸至她眼前,冷酷的声音响在耳边:“宋姑娘,请随我走一趟。”
脑中一嗡,眼前闪过大片白光,幼妹祈求的脸逐渐清晰,手心愈发潮湿。
若她被带走,那幼妹的命呢?
她不敢去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捕快身上的寒意扑面,刀未曾出鞘,正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她。
没有迟疑太久,宋萝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抬起头,清亮的眼瞳直视过去,似是万分茫然:“我?”
片刻后瑟缩了下,低下目光,忍不住看了那刀好几眼,弱弱道:“大人,我真没见过那帕子。”
捕快冷硬道:“随我走。”他收了刀,脸上看不出喜怒,补了一句,“。。。。。。要见你。”
那个名称被他咬得极轻,仿若讳莫如深。
宋萝心中重重一沉,只好迈开步子跟上去,青色裙摆随之飘开,极快地掠过潮湿的青石地板。
捕快在后院一间雅室前停下,伸手推开门,发出很轻的“吱呀”声。
暖气扑进鼻间,里面烧了碳,茶桌前氲起滚热的白雾,沁人的茶香飘散开,桌上只摆了一只茶杯,碧绿茶水微晃,却不见人。
宋萝手心冰凉,这是用来接待贵客的雅室,身前的红袍捕快在桌前站定,他配了两把刀,一一卸下放于桌上,“哐当”两声。
一回头见她躲得老远,小脸惨白,冷着神情伸手示意她入座对面的茶椅。
宋萝僵硬坐下,心思转了千回,捕快虽对她冷言冷语,却不像是对待一个犯人的态度。
沉香木雕屏风立于桌后,宛如压在了心口,究竟是谁要见她?
捕快开口,声音在室内震开:“你可以叫我林捕头,此回叫你过来,并不为抓你。”
宋萝紧绷的身体稍松,对面打量过来的目光仍旧让她不适,微垂了头,声线平静:“那叫我过来可是有话问我?是与这帕子有关?”
“咚。咚。”
林捕头敲了两下桌面,白瓷茶杯随之一颤,溅出几滴茶水。
他回避了问题,反而道:“宋姑娘随我走一趟衙门即可,不会伤姑娘性命。”
松开了紧捏着的手指,宋萝一直飘着的心终于落地,他们并未找到幕后之人,也没查到绣帕与她有关。
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了一丝疑虑:“为何?可是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姑娘可曾听过引蛇出洞?”林捕头缓慢摩挲桌上的刀,一面瞧着她,“这绣帕的主人,便是那颗引蛇的石子,石子是不是真的不重要,能发出响声就行。”
宋萝呼吸一窒。
林捕头接着道:“其一,坊中数宋姑娘绣艺高超,若说这绣帕出自你之手,无人生疑。其二,听闻姑娘家境清寒,孤身一人,待事落定衙门会给你安置一处宅院,并十两赏金,姑娘可愿帮忙?”
他每说一字,宋萝脸色就白一分,毫不遮掩的审视落在她脸上。
雅室沉寂下来,似是给她思考的时间,林捕头未再开口。
他们想抓她回衙门,对外宣称找到了绣帕之人,无论如何那幕后的人必会做些动作,是抓破绽的好时机。
胸腔中的跳动骤然加快,宋萝微微偏头,避开他盯过来的目光,还是。。。。。。林捕头在试探她?
若她只是普通的绣娘,答应下来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她偏偏是那绣帕的真正主人。那位大人一旦知晓她进了衙门,必然认为她已是弃子,幼妹的命。。。。。。
心中一紧,她不能答应。
也不能拒绝,林捕头似乎已经生疑,宋萝察觉到了试探的意味,他指节一下下在桌上敲着,落入耳中恍若催命符。
脸颊边传来凉意,一阵风将窗吹得半开,细密的汗水慢慢洇开,她脸色苍白如纸,林捕头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