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有自身的规矩,陛下让我们查办何人,我们便照做。
若真如凌大人所言,事事都按规矩来,
这朝堂上下,还有哪个官员能逃脱?
难道您要将他们都关进都察院的大牢不成?”
“天理昭昭,自有王法!”凌汉言辞激烈。
詹徽猛地侧身,厉喝一声:
“够了!若事事都依王法,凌大人又怎能以秀才身份入朝为官?
要知道,如今这茫茫朝野,有多少举人都求不来一官半职。
凌大人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今日逆党之事,背后主谋宫中已然知晓,暂不查办他们,是为了日后一并清算。
若凌大人执意追查,恐怕这京官的位子也坐不稳了。”
凌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眉心突突直跳,干枯的拳头紧紧握住。
“詹大人不也是秀才出身?若按规矩,您同样不能在朝为官。”
詹徽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凌大人此言差矣,本官的秀才与你可不一样。
本官父亲曾任吏部尚书,后奉陛下之命编撰《皇明宝训》。
那时,父亲身体已然抱恙,整日咳血,却仍拖着病体,硬是将《皇明宝训》编撰完成。
之后致仕养病,身体稍有好转便又应召起复,最终累死在任上。
其忠诚之心,天地可鉴。
我詹氏一门,对陛下与太子忠心耿耿,自然无需如那些举人、进士一般,经历层层考量与打磨。
是不是进士出身,对本官与宫中而言,又有何关系呢?”
“这分明是任人唯亲!”凌汉勃然大怒,脸色涨得通红。
“不任人唯亲,难道要任人唯疏?
凌大人想必也不愿看到手下尽是些不听使唤的吏员吧。”
詹徽侧身,手指先点了点凌汉的胸口,又指向自己,
“你我尚且如此,更何况陛下?
若陛下整日都要与你这般自诩清流的朝臣争论对错,这天下大事还如何推行?”
詹徽向前一步,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凌汉的胸口,笑着安抚道:
“将你调离都察院,是因为你太过执拗。
陛下乃开国之君,这天下是陛下亲手打下,他远比你我聪慧。
陛下怎么说,都察院便怎么做,
又何必非要与陛下争个是非对错?
本官在朝为官多年,深知一个道理,陛下知晓的事情比我们多,考虑得也更为长远。
就拿眼前缉拿大川卫指挥使与和阳卫前任指挥使一事来说,
他们看似清正廉洁,可谁知内里藏着怎样的龌龊?
难道你非要与陛下论个高低,非得让陛下将证据摆在你面前,你才肯行事?
凌大人啊,朝堂诸事,并非简单的对错之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若想不明白,恐怕这刑部侍郎的位子也难以保住。”
话音落下,高台之下依旧熙熙攘攘,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詹徽放眼望去,只见百余名身披银甲的军卒正将一名四十余岁的大汉从营地中押出。
那大汉始终低垂着头,面如死灰,唯有双脚无意识地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