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京圈里出了件大不大小却和谢淮楼有关的破事。他在国庆阅兵前炸了小汤山别墅,捅了这么大个娄子,上头的铁拳依然没有扼住谢老虎的脖颈,只是这件事要翻篇必须得有人出来顶锅。站得高摔得也狠,有些家族或树大招风或权臣换代,早就上了重点名单,刀锋早早架在脖颈前,缺的不过是个落刀的由头。偏偏不巧,背黑锅的恰好是谢淮楼狐朋狗友中的一个。这位倒霉兄一直在自己家的公司帮忙,以偷漏税和非法经营的罪名蹲了几天号子。司法部监狱和公安部监狱不能同日而语,这种情况一般只是进去走个过场,办了保外就医就出来逍遥,但不知是不没交代好,倒霉公子刚进去就挨了暴打。谢淮楼是众发小里最仗义的一个,何况这事儿还是他起的头,一听说倒霉兄被关了一宿男厕所,立刻出面找人活动。然而这厢倒霉兄还没进医院,那厢纪委在倒霉兄父亲家中抄出半吨黄金,父亲在狱中自尽。事情到这里也就该明白了,即使没有谢淮楼这件事,倒霉兄仍旧要家破人亡。特权阶级的游戏规则。从云端坠入深渊,朝夕而已。大老虎死了,留下一只老虎崽子也成不了气候。于是谢淮楼求他爸亲自出面保了倒霉兄。众狐朋狗友去医院探病,谢淮楼心情复杂,不好意思进病房,就站在走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特供病房的探病时间就像已婚男女的生殖器,只是摆设而已。夜晚,走廊灯光惨白,袅袅烟雾缭绕着谢淮楼冷清漂亮的侧脸。“你明白其实不怪你。”兽医兄从谢淮楼指缝间抽走烟头,扔进垃圾桶。谢淮楼喉结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声音沙哑道。“今天真他妈冷。”“还好吧?”兽医兄看了看谢淮楼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衣,又看着自己撸到胳膊肘的衬衫。“你感冒了吧。”谢淮楼摇头没有说话。他靠在走廊墙壁上,面容坚冷深邃,双臂抱在胸前,很明显是一个抗拒的姿势。“没有人怪你。”兽医兄低声道。“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一天,这个圈子不就是这么回事嘛。”谢淮楼低声道。“出来混,总要还的。””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吧,趁着上厕所还有人给你递热毛巾就好好荒唐几年,保不齐过两年就是你去厕所给人家递热毛巾了。"谢淮楼闭了闭眼,用力揉了揉鼻梁。“老梅和他爸一进去,他妈和他媳妇儿就开始活动。听说先找了大虞他妈帮忙,但这一个月,连他妈头发都没见过一根。”“你总不能怨大虞吧。”兽医兄坐到长椅上。“局势看不清,除了你这个二逼谁敢往前冲,你爸不也是梅大爷没了才保的老梅吗。”“不……”谢淮楼艰涩道。“梅大娘和大虞他妈天天打麻将……”“塑料姐妹不分年纪。”兽医兄不屑一顾。“你妈和我妈还天天跳舞呢,真哪天我进去了,你妈要是能给我妈开门,我就把羊驼全炖了。”谢淮楼自嘲般笑了笑“如果进去的是我呢……”“你的意思是谁给你活动是吧,老梅有媳妇儿,至于你……”兽医兄终于从谢淮楼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瞥了一眼。“你就别指着你的木头大宝贝帮你走人情了。”“从前我一个人,怎么都无所谓,现在我有媳妇了。”谢淮楼深深吸了口气。“我要是进去了,她怎么办……”兽医兄一愣,一阵难言的感觉直冲心头。谢淮楼下颌绷得极紧,眼圈略微发红,叹息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忽然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低头一看——天山神木。这倒是木头精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走到角落里接电话。“喂宝贝儿?”“你几点回来?”“不知道,还得一会儿吧,怎么了宝贝儿?”“现在九点十五分。”电话里传来宋春庭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你可以在十点钟做爱前回来吗?”谢淮楼:“…………”护士推着药品车从前经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谢淮楼举着手机,一时间哭笑不得。堂堂谢二公子此生最大的成就,硬生生让一个强迫行为严重到自残的人每晚和他做爱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唉!”谢淮楼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我马上就回去,大概二十分钟,你去洗香香然后床上等我吧。”他收起手机,走到兽医兄面前,说道。“我先走了。”“你不进去看老梅一眼?”“不了。”谢淮楼朝兽医兄摇头笑了笑。“帮我告老梅一声,以后有什么事招呼哥们,哥们肯定帮。”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探望病人送花送钱还有送鸡蛋的,公子哥儿什么都有,倒霉兄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候送什么都不合适。谢淮楼这句空头支票相当于一盏阿拉丁神灯,有朝一日会成为倒霉兄的救命稻草。谢淮楼穿着一身黑色长款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型修长挺拔,犹如一条绷直待发的箭,顺着医院道路两旁的灯火渐渐走远。′兽医兄站在门口,望着谢淮楼的背影眼底略微闪动。“看什么呢?”虞佑从身后走来,顺着兽医兄的目光向前望。“你有没有觉得,谢二不太像谢二了?”兽医兄疑惑道。“……好像有担当了?”“我们的谢二逼不是死在了小汤山吗?”虞佑眼底如刀,冷笑一声。“现在这个是钮祜禄·谢傻逼。”“………………”兽医兄郑重拍拍虞佑的肩膀。十月末北京还没有供暖,起床靠毅力、洗澡靠勇气的季节。谢淮楼为了还原杭州的老房子,拆了暖气装上中央空调,此刻房间里暖烘烘的,客厅没开灯。但卧室暖黄的灯光透进门厅,还有哗哗流水声从浴室里传来,声音光线混杂成扑面而来烟火息气。谢淮楼脱下风衣外套,靠在门板上长长吐了一口气。浴室里氤氲着热腾腾的雾气,他进门时,宋春庭刚好关了淋浴头。她光着身体迎上谢淮楼的目光,正要开口说话,谢淮楼却拉着她的手走向浴缸。“陪我泡一会儿,宝贝儿。”温热的水流很快灌满浴缸包裹全身,方才谢淮楼在楼下的寒风里站了五分钟才上楼。冻到僵硬的四肢一点点找回温度,千头万绪和百般复杂的滋味在一呼一吸间消散。他闭着眼睛,下巴搭在宋春庭肩膀上,紧紧抱住她。这是他的温柔乡,是他的天堂,他像迁徙九万里的倦鸟终于归巢“宝贝儿。”谢淮楼吸了吸鼻子。“我好冷。”“水不够热吗?”“心里冷。”谢淮楼蹭着宋春庭的脖颈。“你抱抱我,我就不冷。”宋春庭眨了眨眼,主动亲吻他的额头,淡淡道。“这样就不冷了。”谢淮楼舌根涌上酸涩复杂的滋味,深深盯着宋春庭看了许久,才慢慢抬手摸了摸她的侧脸。“谢谢宝贝儿,嗯,不冷了。”深秋已过,转眼入冬。宋春庭过生日时,谢淮楼正在被亲哥关在小汤山。平时满嘴跑火车说送香水送包包,可他现在穷得出门打车钱都得问木头精要。从10月9号绞尽脑汁地想到了12月9号,怎么才能送大宝贝儿一个不会花很多钱、有意义、也拿得出手、最重要是木头精喜欢的礼物。周五傍晚,他和木头精手拉手散步,离家出走时没带衣服,不好意思问木头精要钱买衣服。就穿着不怎么挡风的修身风衣在寒风中冻成了神经病,能捡回这条命,全靠路边卖烤红薯的大爷。当时谢淮楼一手牵着老婆,一手握着烤红薯,闻着马路上的车尾气,哼着小调慢悠悠顺着小路走。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连绵不断的繁星一直延伸至夜幕尽头。谢淮楼忽然就觉得,他和木头精之间缺了个安全栓——娃子。阿斯伯格症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遗传,他不打算和木头精赌生下患病小孩的几率。虽然木头精从来没诉过苦,也没讲过她小时候的事,谢淮楼还是能从她刻板的言行中察觉到她的苦涩。与其让孩子来到世间受苦,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ta出生。活孩子不行,毛孩子是个不错的选择。谢淮楼和江源的决裂起源于他在后海假跳河,而假跳河的起因是江源诓他捉奸,最后捉了个寂寞。奸夫本奸是一只长相酷似宋春庭的布偶猫。谢淮楼拜托兽医兄买猫,当然钱是理直气壮问他赊的。趁着周日下午宋春庭照常去猫咖撸猫,谢淮楼让人把豪华猫窝、豪华猫架、豪华沙盆以及豪华“小猫猫”都搬进了家门。他怀里抱着乖巧的小奶猫,环视着充满猫猫气息的客厅,深深吸了一口气。啊——从此以后他也是个有老婆和孩子的男人了。宋春庭是一只大猫,猫娃子是小猫猫,一只猫也是养两只猫也是铲……好幸福!下午四点多,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谢淮楼抱着小猫,一人一猫同样竖着耳朵听。“咔嗒”一声,门锁被拧开。谢淮楼心中的纯情少男之魂熊熊燃烧,青涩、忐忑、激动还点小紧张,也不知道宋春庭会不会扑进他怀里笑着说。“讨厌~~”谢淮楼嘿嘿傻笑了两声。……那样可就……太他妈恐怖了。宋春庭推开门,平静地扫视了一眼谢淮楼怀里的长毛生物,然后回过身关门换鞋。“没看见吗,宝贝儿?”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谢淮楼一瞬间看出来宋春庭有点不情愿,几个月相处下来,谢二公子的脾气简直是修炼他妈给修炼开门——修炼到家了!宋春庭走进卫生间。“你要养猫。”谢淮楼抱着猫猫跟了进去。“是我们要养猫。”水龙头被拧开,哗哗流水声中宋春庭平静道。“不,我不想养。”“你不:()庭楼望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