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摸了摸下巴:“有意思。长安令对多人下令,我这个太子故意折辱吕释之,为何我一无所知?假传太子诏令是什么罪?”
张不疑道:“当斩!”
长安令重重磕头:“太子,太子,臣冤枉啊!臣没有假传诏令,只是、只是……”
长安令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刘盈失去了耐心:“要么你把话说清楚,要么就按照律令,假传太子诏令折辱朝中重臣,等同谋逆。”
谋逆?!
之前吕释之经手的那几家“等同谋逆”的人家,可不是斩首,而是满门起步!
长安令想起那段时间京城的血腥,心态瞬间崩溃。
他仰起头,双目赤红道:“太子真的不明白吗?!”
刘盈不耐烦道:“说什么屁话?让你回答就回答,你还反问寡人?多说一句废话,寡人就多杀你家一口人!”
长安令:“……”
跪着的官吏:“……”
吃瓜站队的勋贵小弟:“……”
瞠目结舌的刘肥:“……”
连刘肥都瞠目结舌了!
盈儿,你在说什么?你是太子,不是绑匪啊!
刘肥急得头上都冒汗了,又不敢出声打断。
这时候自己一个小小的齐王如果反对太子的话,岂不是给太子威信抹黑。
他只能心里暗暗祈祷,阿父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希望阿父赶紧派人过来收拾烂摊子。
盈儿似乎在南方和蛮夷待久了,快变成山贼绑匪了!
皇帝一言九鼎,刘盈这个太子话中的分量也不差。
能在长安当县令的人,本身也是勋贵之一。他即使不算勋贵核心圈子,也是刘邦原本信任的——嗯,汉高祖信任的人太多了,多如牛毛。
长安令很了解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心中没有侥幸。
刘盈说他多废话一句,就跑他家多杀一口人,他只能赶紧把心里的话,那些隐藏在朝堂中的潜规则,一一说出来。
长安令的声音先是害怕颤抖,后来声调越来越高,神色越来越激动。
将死的压力不仅能令人胆怯,也会令人突然胆气暴增。
何况长安令也是秦末造反队伍中的一员,天下没太平几年,这些勋贵心底的戾气和胆气还没被磨去。
他冷笑,嘲笑,癫狂大笑,看得刘盈跷着二郎腿,单手撑着歪着的脑袋,仿佛在看一场盛大的戏剧表演。
长安令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刘盈的勋贵小弟们愤怒得脸都涨红了,要冲上去揍他。
刘盈摆摆手,给勋贵小弟和冒充侍卫的刘肥赐座。
他让长安令站着继续说,自己坐着慢慢听。
刘盈的情绪太过稳定,就像是给长安令沸腾的情绪上泼了一瓢冰水。
他的情绪从亢奋渐渐低落,站直的背似乎又要躬下去了。
“说完了吗?”刘盈保持着偏头的姿势问道。
长安令又恢复以往的支支吾吾,看得刘盈因困顿而微微眯起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在系统里当了那么久的皇帝,那套任由臣子“慷慨陈词,我自岿然不动”的应对大臣喷唾沫的法子真好用。
“说完了就在一旁跪着。”刘盈坐正身体,放下撑着脑袋的手。
长安令身体颤抖了一下,刚生出的戾气莫名消散,又变回了胆怯和颓然。
他乖乖重新跪下。
刘盈待长安令跪下后,就长安令话里提取的信息,挨个询问其余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