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又买不起。贴纸总要买给她的。」
季锋把最大的一张贴纸撕下来,小心翼翼地贴在父亲的饭盒上,把每一个角抚平。
每次父亲回家,母亲都会把那个饭盒塞满,有时候是排骨,有时候是炸鱼。
父亲背着饭盒离开家。
他从没说过,他在煤矿,是这样过生活的。
他们不知疲倦地把那饭盒丢来丢去。
父亲不知疲倦地在人群中折返跑动。
天还是灰蒙蒙的。
季锋在那里呆了很久,久的连她自己脸上都落满了煤渣灰土,眼泪掉下来,拿手背一擦,都是乌黑的眼泪。
她回家被妈妈狠狠地骂了一顿,因为她的白色校服全被弄脏了。
妈妈烧了开水,帮她洗澡。她的发丝里洗出来很多煤灰,连鼻孔里都是黑漆漆的。
故事的最后,在氤氲的水汽里,白茫茫的一片,干干净净的白色。
季锋伏在妈妈的肩头,小声地说:「他们是不是在欺负爸爸呀?」
母亲抱着她,眼泪低落在季锋肩头,顺着脖颈留下来。
母亲说:「你看错了。」
她看错了吗?
那是记忆里的父亲,木讷,不善言辞,遭人欺负。
他死掉的时候,季锋想努力回忆起那些脸庞,那些欺负过父亲的人的脸庞。可是她想不起来。
她只能想起父亲被人戏弄的狼狈。
那笨拙的,奔跑的身影,是不是和此刻的自己一样。
她也笨拙地追逐着一个人,像被戏耍,也被抛下。
朴具里在前面滑着,姿势标准,体态优美,她甚至还扶了下护目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这群人。
季锋终于还是变成一个小丑。
最后一圈,警铃大作。
季锋却已经耗尽力气。
她明明滑在洁白的冰场上。
但是她感觉自己鼻子里都是难闻的煤土味道,头发里也藏着洗不干净的煤灰。
季锋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直接倒了下去——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
她的冰刀仿佛是磕在了冰面,也许吧。
她倒的时候连保护动作都没有。
季锋的身体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手好像还在扶冰,人就已经摔出去。
尖叫声,呼喊声,好像都听不见了。
她躺在冰面上,看见冰场吊顶上刺眼的灯束。
季锋闭上眼睛,眼前还存着灯光的残影。
爸爸。
第19章风暴中心,何事惊慌。
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