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花轿小窗上的帘子,探头想看外面,但小窗上封了木条,自己只能透过木条的空隙,看到跟在轿旁的一个穿红色的妇人。
那妇人脚步僵硬,梳起的发髻上戴着朵白花,煞白的双颊涂得鲜红,活像个死人。
迎亲队伍抬着花轿在灰雾中穿行,林沫使劲踹了脚花轿,木板纹丝不动。
她有些着急,被困在小小的花轿里不知要被抬到何处。
忽然,小窗的帘子被凉风吹起,林沫瞥见周统戴着□□镜站在路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迎亲队伍。
“周统!周统!”
林沫大喊,她用力拍打轿厢,但周统似乎并没有听见,低头拢了拢风衣,与花轿擦身而过。
“李府到,新娘子入门。”
唢呐越吹越渗人,媒婆尖锐的声音透着阴笑,“姑娘好福气啊,这李府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姑娘嫁进去,可是一辈子不愁吃喝,享福的命呦。”
怕是有命嫁没命享!
林沫掀开帘子,远远看到一座偌大的古宅,此刻大门敞开,昏暗的深宅像是深潭,悄无声息地淹没所有人。
花轿被抬进宅子。
迎亲队伍伴着唢呐声消失在宅中,只余灰雾中红色纸钱漫天飘洒。
周统一路跟在队伍后面,他在宅子门口停下,推下□□镜,看着脚边的半张揉皱的纸条。
如果刚才自己没看错,这张纸应该是从花轿里扔出来的。
他捡起纸条,慢慢展开,上面笔迹仓促地写着——我是新娘。
我?
新娘?
周统慢条斯理地将纸条折好,放进口袋里,他掏出一把梳子,细致地梳了下油亮的三七侧分发,歪头叹了口气。
还真是出师不利,鬼婴没见到,记录员倒先失踪成NPC了。
李宅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灯笼里燃着青色的火焰。
他走上台阶,跨过府门高高的门槛,朱漆的大门像凝固的血液暗红得发黑。
“慢着,这位客人可是来参加喜宴的?”从大门后走出来一个老人,他头发花白,穿着还算体面的长衫。
周统咧嘴一笑,“我新娘的娘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来讨一杯酒喝?”
“贵客言重了,既然是太太的亲戚,自然要留您喝喜酒的。”
老管家回头笑了几声,干枯的面皮上都是褶子,“只是您来早了,府里请了先生来看,说是七天后是良辰吉日,要到那天才举办仪式,正式过门。”
说完,便领着周统沿着旁边的木廊,穿过前堂往里走。
“既然这样,怎么先抬了花轿把新娘接走了?”周统戴着□□镜与阴森古宅格格不入,像是来参观的游客。
“也是不凑巧,这两天老爷感染风寒,先生说十三姨太先进门,也好冲冲喜,去去病气。”
“十三姨太?”
周统也算长了见识,“敢问老爷今年贵庚啊?”
“老爷属虎的,今年六十有八。”
“哎呦,那老爷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了。”
老管家闻言叹了口气,“李府子嗣单薄,十二姨太前几天刚生了个小少爷,老爷好不容易才终于有了个儿子。”
“哦,那是好事啊,老管家你怎么反而叹气了?”
老管家微微转头,浑浊的瞳孔偷偷打量周统,“最近府里也不知招上了什么,后宅开始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