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命一向不爱煽情场面,还是庄柯的时候,也只喜欢贺岁片和喜剧片,不喜欢车祸绝症治不好的韩剧。翠萼那小丫头一定会掉眼泪的,所以此刻她托了翠萼和秾芳去给多宝烧纸钱,她自己留在馆子里慢慢喝茶等待,说书人还是一如往常的努力讲着,吐沫横飞。正喝着茶,眼前的光被挡住一大面,还能有谁?
“信看了吗?”
“什么信?”
“没什么。”
王宗尧看起来心情欠佳,身上有浓浓的酒味,知命心情也不太好,不光是因为多宝,她更多是在反省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余额时间?
“陪我去喝酒。”
“凭什么?”我又不是陪酒女,今天又哪根筋搭错了?
“我心情不好。”知命心道:姑奶奶今天心情也不好呢!
“让你陪我喝酒怎么了?”
“怎么陪啊?王小官人。”知命审视的眼光在王宗尧身上晃了一圈,看他纨绔子弟的劲儿上来了。知命嗑了一粒瓜子,看猴子一样看着脸色微红的王宗尧,酒醉的美人看着迷离美啊!
“把眼前的酒全都喝光。”知命数了数桌子上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心想:“你疯了吧?”她可不想以后美术史上关于她的记录是:酒精中毒、英年早逝或者是像锡老头一样从此以后一张脸上突出的红色酒糟鼻子。
“那就唱个曲子,就那个红尘笑。”
知命不搭话,转眼到处找着祁远,不见身影。
“祁远呢?”
“死了。”
“死了?这么快?”
“对,死了,都死了,我也死了。全都死了。”
王宗尧从对面哈着胃里消化的味道,知命被熏的要吐:好欠揍的醉鬼。
拍了拍手上的渣滓,知命唤了小二给酒醉的大美男扶了出去,大门口人来人往,知命踮脚张望了一圈,秾芳和翠萼怎么还不回来?这会儿再不回去,又落锁了。王宗尧昏沉沉似乎随时能倒下睡着,我得赶紧处理他。这个猪一样沉的大活人给搬哪儿去啊?别苑太远,路上又黑乎乎的,我的钱都放秾芳那里了,王宗尧家也远着,雇驴车都是先付定金,什么地方能刷脸呢?锡老头一家跑路,我跟蓝帽回回不熟,杨威倒是能愿意收留,但那人一向势利眼。万一宰我的话,我好不容易攒的钱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搭出去。
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圈,知命眼睛一亮:有了,那个妓院。
知命扶着烂泥一样的王宗尧,摸了摸王宗尧上下,嗯!果然除了发达的胸肌和腹肌以外,交子或者碎银子有用的一样都没带。没办法,知命从他腰上扯了玉佩给马夫,宜春院。临走给小二留了口信,让秾芳和翠萼不用担心,去别苑等她。
王宗尧的脸果然就能当黑金卡刷,老鸨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小厮扶着王宗尧进了香喷喷花红柳绿的房间。知命跟在后面一路捶着自己的腰和后背,今天卡路里要燃烧成炭了。老鸨派了个低胸的浓艳姑娘跟了进去服侍;知命心道不妙,这今晚要是不小心制造出了新的人口,王宗尧赶在明年过第一个父亲节之前就会灭了自己吧?本来想着任务完成准备溜回去,这时候只得再返回房间,硬生生把衣服脱了一半的姑娘赶走。罪过罪过!送佛送到西,自己确实欠了他不少人情,留一晚上照顾他也算是回礼吧!
知命出来找了小二要了一壶茶代替咖啡,准备彻夜不眠,来个通宵。
楼上厢房里一双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主人,需要弄了她吗?”
“不必,等等看。”
小二送了茶过来,利落的关了门,知命迎过去把门锁好,窗户也落锁,所有的帘子都密密实实的拉上,防止王宗尧隐私泄露。看了看火盆里燃烧的正旺的炭火,又把临街的那扇窗开了一指宽的缝儿,这大半夜的别一氧化碳中毒了。桌子上一壶茶温热的水汽袅袅绰绰,知命看着小二送来的还有梅子蜜饯,看了看床上烂醉的王宗尧,叹了口气。
半夜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知命被冻醒了,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向床边,红蜡烛燃了一晚,蜡油淌了好长痕迹,还剩了半截在勉强燃烧。灯光有点昏暗,火盆里的炭火已经半死不活的了,依稀看王宗尧依然保持的一个姿势熟睡着。知命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冷的起了鸡皮疙瘩,她先去把窗户关严,抱着胳膊悄悄走到床边,用手指戳了戳王宗尧的脸,小声问:“王宗尧?”王宗尧脸上跟打了两坨不要钱的腮红一样,没有反应。“那就好。我可以上床来伸伸腿。”打量了一下床,床不大,躺两个人刚刚好,王宗尧刚才难得翻了个身,占据了床沿,床里面一半的地方空了出来。真是天助我也。
小心跨过去把上面那床闲余的被子扯了出来,太好了,他今天出奇的老实。
此时知命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又冷又困,裹上被子打好地铺钻了进去,这被子刚才在王宗尧身底下压着,还带着他的温度,好暖和啊!
可怜我守着你到半夜,你在被窝里原来这么舒服啊!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烦王宗尧,觉得他做作,但仔细想想人家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甚至还对她有求必应。这样的心里防线卸下之后,看他顺眼多了。说回来,这妓院的被子都是云朵做的吧?怎么这么柔……软……这样想着就睡了过去。
天亮时分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她和宿舍几个女孩子去爬山,山上都是蚂蚁,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睡意朦胧中翻了个身,手触摸到了柔软暖和的床褥下踏实的床板,眯着眼睛看到茜色的床帘幔帐,她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她怎么睡在了床上?屋里仍是昏暗的,透过床幔,那蜡烛燃的半死不活的,外面似乎要大亮了。
小心的用手指轻轻的分开床幔,果不其然,地上躺着她曾经的室友——王宗尧,美男此刻沉睡着,呼吸均匀,睡相极好。都说男生寝室晚上是“听取蛙声一片”,这货睡觉居然连声都不出,真是朵奇葩!她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复盘:什么时候换的位置?肯定是王宗尧抱她上的床,她睡的太实了,竟然一点都没有知觉。真是该死!蓦地又想起来赶紧悄悄的检查了下自己的男装,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衣服扣子扣的紧紧的,长吁了一口气。
没等她尴尬结束,王宗尧微微咳了两声,他醒了,知命只能硬着头皮装睡。王宗尧走过来掀开床幔,替知命盖好被子,又贴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呼吸都能感受到对方,醒酒了明显气息味道好闻多了,那熟悉的药草香又回来了。王宗尧似是看了她许久,下了床开门出去了。
趁着王宗尧不知干嘛去了,知命抓紧活动身体,也提鞋溜了出门。临走不忘刷王宗尧的脸,好在她来了2次,小厮都认识,给她牵了匹马送了她离开。昨晚没睡饱,知命干脆捎信跟夫子请了假,回了别苑补觉。赵令穰实在是棵好树,夫子准了她两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