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柯对这位皇帝实在没有好感,心里忍不住腹诽:“快捂一捂吧!以后去了黑龙江,有你着凉的时候。”
“爱卿,你继续,不用理会我。”着红袍子的“小甜甜”皇帝赵佶坐在了主座上,说话时嘴角有两撇滑稽的小胡子也跟着微微的动,倒是个和蔼的,跟流传下来的画像上的赵佶很像,看来古人画像还挺写实的。
“不敢欺瞒官家,臣正在考验这段时间小子们的功课。正进行到学生赵知命这里。”
庄柯偷偷抬眼看过去。岂料夫子仍旧火眼金睛的点了她,尽管她完全没有适应自己改叫赵知命这件事。
“赵知命,你来说说,绘画第一要诀是什么?”
庄柯慢吞吞的起身,心里浮现了周星驰的表情包:一个字,“绝”。开局就是把高端局,地狱模式。
“回夫子,臣以为,应是:意在笔先。”
话音刚落,夫子和官家同时眼前一亮。
“你来说说何为意在笔先?”徽宗本是庙号,姑且这样称呼吧!他明显更好奇和急切一些。
“禀官家,臣斗胆。晋代书法家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乃汽察图后》:‘夫欲书者,先干研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射糠兆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唐代王维说:‘凡画山水,意在笔先。’张彦远也说:‘意在笔先,画尽意在。’
见皇帝和夫子都没有打断的意思,庄柯又继续说道:“笔意,都是通过心态表达出来的。先要做到‘胸有成竹’才能求‘心挥手运’,不信笔草草。当以心使笔,心挥而手运,心慕而手追,方能风樯阵马,畅快淋漓。因此,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
这句话是郑板桥说的,情况紧急,先拿来用用。
宋徽宗,也就是赵佶不断地点头夸赞:“嗯,不错。看来读过一些书。”又对夫子言说道:“郭夫子,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承陛下天恩,臣不敢居功。”
伴随着夫子的彩虹屁,庄柯知道自己过关了。感谢郑板桥送来的大火箭嘉年华,让她可以蒙混过去,暂时安全。
官家走下台来,将躬身的庄柯(赵知命)扶起来:“听说你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官家,已无大碍。”
“你这就不对了,朕看着这些孩子们身量清减,是不是你平日里功课繁重啊!”赵佶笑呵呵的转头对夫子道。
“不敢不敢,谨遵官家旨意。”
赵佶笑呵呵的走过去拍了拍一直板正身体的夫子,倒是给夫子吓了一跳。紧接着跟旁边那个大公公说话:“梁总管,从这个月开始,图画院每日膳食加一道荤食,朕可不希望这些擢选上来的我大宋杰出的画师们每日是饿肚子作画。”
知道他是开玩笑话,众人也都轻笑捧场。那个大公公温柔的微笑看着知命,人畜无害的样子。
乌泱泱的一堆人来了又走,他们也跟着散课了。庄柯仍旧坐在原地发呆:赵知命,自己当初美术史学的也算扎实,可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北宋画坛里有她这么个人;这身体分明就是个女的;还有,她和赵令松是什么关系?被赵令松举荐的,那就是保荐的呗?这身份就很奇怪,都姓赵,若说是赵令松千金,北宋开放成这样吗?自己爹把女儿送到皇宫里画画?史书上仿若没有女子进图画院的记录,且女扮男装多半有鬼。
正苦恼的思忖着主角身份。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围了过来。
“姑娘,怎么样?今天有没有被难为?”年长的女孩开口道。她俩过来熟练的帮赵知命收拾用具,低低的声音和她说话。
这俩人又是谁呢?看穿着应该是侍女?
教室里没旁的人,小一点的丫头轻笑着:“姑娘,你又开始发呆了?”这小丫头长得俏丽,上身穿了件碧色衫子,衬的皮肤很白,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年长一点的女孩穿杏色的衫子,手指尖、手心都有薄薄的茧子,她温柔的接过知命手里的东西时候,被庄柯近距离看了个仔细。她敲了小丫头的头:“翠萼,没规矩。官人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来图画院做事,这会定是累了,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去吧!”她特意将“官人”两个字咬的很紧,似乎在提醒这个叫翠萼的小丫头。
“知道啦!秾芳姐!别敲头,疼的咧!”
秾芳?翠萼?倒是好名字!
庄柯淡然一笑:走吧!
她被两个女孩半扶半拉的往外走,刚才光顾着回答问题,这会儿才有心思看一看这几百年前大宋王朝权利中心的建筑模样。日落黄昏,金色夕阳给整个建筑群蒙上一层如雾般金黄滤镜,高高排座行什、嘲风等神兽们依然盘坐于微翘的檐角末端。庄柯眯起了眼睛,真实,又不真实的感觉,用力吸了一口气,再次确认了时间地点人物。
“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史铁生《我与地坛》。
莫名的,她脑子里跳出的是这段话。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宋徽宗时代的翰林图画院里人才济济,郭熙、王希孟、张择端、武宗元,都生活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她首先要怎么生存下来?然后要怎么回去呢?最后,她想上个厕所,刚才真有点要吓尿了。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