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有丰富的触电体验,说的是静电。
现在好了,他可以拥有丰富的被电经验了,真的那种。
这时候他其实是无法思考的。
他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固定住了,伊尔迷做这些的时候表情没有改变,动作甚至算得上是轻柔,甚至还安慰了一句因为紧张与恐惧,全身僵硬的林洛。冰凉贴片贴上身体各处,他的恐惧在不断放大,如果说无知无畏,那么他的恐惧就显而易见是因为他知道很多,比如人被电得太严重会死,也很疼。
一开始是轻微的电流,经过身体的时候,感觉就像有个人用质地稍微偏硬的毛刷,刷过他的每一寸肌肤,紧接着是更大的力度,他全身不受控制地痉挛了起来,伴随着难以承受的电流,他的肌肉全部麻痹,眼前与脑海一片空白。林洛没有尖叫,他的所有惨叫都堵在喉咙里,伴随着痛苦的抽搐而渗透四肢百骸,神经变得脆弱,剧烈的头疼翻天覆地地袭来。
好痛……好痛……
眼泪掉下来就被电得干涸,他翻着白眼瘫坐在上,他在电流里不断地痉挛。
无法思考,无法挣扎,只有痛苦在持续。
到底是多久,他不知道,他失去意识,不会思考,像个木头人一样,肌肉时不时还会抽动两下,空白的表情里留不下太多东西,身体隐约冒着烟。
伊尔迷掐着表停了机器。
他是温柔的哥哥,一秒的罪也不会让弟弟多承受,甚至在发觉林洛被电的控制不住身体,已经在椅子上失禁时,他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毕竟这太正常了。他将林洛抱起送去浴室洗澡,残局自有佣人解决,他托着林洛的身体浸在热水里,听见林洛的抽噎声。
滚烫的泪水流淌在伊尔迷的脖颈与胸膛之间。
他怀中抱着的小孩,像失去了父母的幼兽一样,发出痛苦与无助的悲鸣。
啊,不过他确实是失去了父母嘛。
林洛的双臂颤抖,像是挂不住伊尔迷的肩膀,他克制不住自己哭泣的冲动。明明是伊尔迷开启了他痛苦的所有,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在热水里、在伊尔迷的怀里时,他还是会匪夷所思地感觉到安全感,就像在百米高空时,只能握住吊着自己的绳索一样的感觉。
他好痛,好痛好痛,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痛苦,长时间的电击让他整个人都无法停止的战栗,也停不下自己的眼泪。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明明咬着苦涩的果实,还要在其中寻找甜味,支撑自己活下去。
他在唇齿边吐出了几个中文词,它们组合成一个名字,在林洛的唇齿间徘徊,他念着,哭着,被伊尔迷的手掌安抚着,痛苦与委屈全部在发泄,控制不住地发泄。
当他哭到昏睡过去后,伊尔迷将他收拾好,放在了床上。
伊尔迷走出门,在走廊下望着庭院,平静地模拟出林洛刚刚不停重复的那句话——“shenshen?”
是名字吗。谁的名字?
他还记得之前吗?
伊尔迷虽然不确认,但是基于林洛超于普通小孩的聪明,他决定再观察一下。要真的记得什么,就用针让他失忆好了,很方便啊。
想到林洛的眼泪,他只感叹,“真爱撒娇。”
奇犽很少哭,哭的话,也只是为了达成目的,亚路嘉开朗乐天派,也不怎么哭,包括刚出生不久的柯特性格都较为沉默,伊尔迷想,自己大概也是不哭的类型,糜稽倒是会歇斯底里地说什么,却不会哭的像这样。
所以他只认为林洛在撒娇。还没怎么被撒娇过的伊尔迷对此感觉良好,并乐于安抚。
林洛醒来后在床上躺了很久。
他蜷缩在被子里,对于下床这件事提不起任何兴趣,然而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恹恹地抗拒着,在自己的小床上,将被子当作自己脆弱的防卫。身体的每一寸都好痛,被雷劈也是这种感觉吧?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爆炸,手脚冰凉,被痛苦包裹。
林洛怕疼,一直很怕,但是从很久之前,会在意他疼不疼的好像就只剩下她了。
好想回家……
好想回家。
他的眼泪又将枕头浸湿了。
从这一天开始,林洛开启了地狱模式一般。
一日三餐里全部都拥有不同的毒药,每日电击三十分钟,随着时间而增加难度,下午在庭院里,要参与一场由伊尔迷发起的游戏,名字叫作——用性命作为赌注的躲猫猫。
范围是整个枯枯戮山,奇犽与林洛需要各自躲避。
伊尔迷身上的压迫感告诉他们,他真的会杀了他们,然而似乎每一次都是猫抓老鼠似的,将他们戏耍到筋疲力尽,再放他们回去吃饭。一开始累得两个人都是沾枕头就睡,后来就越来越熟能生巧——如何屏住呼吸,如何掩盖痕迹,如何悄无声息又不露任何马脚,如何和周围融为一体。
他在痛苦里挣扎太久,将痛苦也当作生活的一种。
当他能够在猛烈的电流里保持平静时,反而有一种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不真实的茫然。
他真的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