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约两千里外的汴京,祁王赵墨府上一片混乱,这祁王是北姜皇帝赵即和明宵皇后的第十一子。他虽是皇子,却从小不爱读书,一心习武好战,除了被册封为祁王外,还因其战功封了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尉之职。
要说他府上为何如此嘈杂,是因为其王妃秦窈渺今早在府外发现了一对母子,该妇人约摸二十七八的年岁,肤如凝脂,眉目精致,从头到脚一幅西子捧心之柔媚,弱柳扶风之娇弱。她身旁还跪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孩童,冬日可爱,明眸皓齿,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是经过好好教养出来的。
这对母子正是赵墨养的外室和其生下的孩子,因赵墨半年前去了洛阳练兵,所以很长时日没有见过这对母子了。
这名外室是赵墨在岭南所救起的一名罪臣之女,名为水清澄,二人日久生情后,赵墨特地在府外置下了一座二进的宅子,娇养着此女,一年后水清澄为其生下一子,名叫赵辰。
要说赵墨为何在府外安置水清澄母子,原因无他,这祁王妃秦窈渺母家甚是厉害,她的哥哥秦姚风是北姜有名的悍将,跟随赵墨征战沙场多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而赵墨也深知自己的王妃善妒,怕赵辰入府之后,难以长大成人,所以一直就将水清澄母子安置在了外面。
现祁王府早已派人快马加鞭去洛阳请回祁王赵墨。
水清澄从小就被娇惯奢养,因这两月的供养费用未及时送到,便带着赵辰跪在了王府门外。她本就不想做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只因她觉得王室贵妾也比这外室要强上许多。但头脑简单的她,并未想过,一旦真的入了这吃人的王府,她们母子俩该如何生活下去,只是靠赵墨那一点宠爱吗?
赵墨在外领兵训练的日子,当多过在府中的时日,单纯的她还不知道,因为走出了这一步,她以后日日懊悔不已,但早就追悔莫及。
侍卫前去找寻王爷回府,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该如何安顿母子,谁也拿不定主意,只因这孩童的眉眼与王爷十分相像。
就在众人焦急无措之时,王府的管家郑业成及时站了出来主持大局。
郑业成弯着腰对着秦窈渺恭敬地说道:“王妃,看这孩童的模样很有可能就是王爷的骨肉,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只有王爷回来之后才能知晓定夺,现下还需您给这对母子尽快安排一处安身之所,要不她们二人一直跪在王府门口,也不是个办法,外面现在可有很多围观看热闹的人呢。”
秦窈渺冷哼了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冒充王爷的孩子前来骗取钱财,找人乱棍打死即可,还需费心安置作甚。”
郑业成急忙劝阻道:“王妃,万万不可呀,您就听老奴一声劝,看这女人定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而且极有可能出身风流之地。是威胁不了您的地位的,但您若是冒然打杀了他们,王爷一旦回府,您可不好向王爷交代呀,王妃,还请您三思啊。”
秦窈渺听进了郑业成的劝说,思考了一刻,便下令让这对母子入了府,但是,将她们安置在了离赵墨居住的主院很远的竹风堂。
水清澄别无他法,只得带着赵辰住进了这一隅偏僻小院。
水清澄环顾了一眼竹风堂,面上全是不满之色。
“辰哥儿,你怨恨娘吗?娘也是为了你啊。”
见赵辰没有回应她,于是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你是堂堂祁王府的小主子,怎么能没名没份的活着呢。为娘这般都是为了你啊,娘也是想你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谁知这王府管家给娘安排进这破乱地方,待你爹回来之后,我要重重惩罚此人。”
说完,又看向竹风堂的四周皱起了眉,面露极大不满。
赵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忍住了想要张嘴说出的话,只是待水清澄抱怨完之后,弯了下嘴角回了一副苦笑。
水清澄见赵辰还是不接她的话,便继续不满地埋怨道:“娘原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因你外祖父贪污受贿,导致大批灾民流离失所,所以你外祖父被朝廷派来的钦差斩杀于府中。后来水府一家被流放岭南,是你爹救下了身中瘴毒的我,然后就有了你,娘心想既然有了你,那我一定要回这富贵王府,享人上人之福,孩子,你放心,娘必定带你过上好日子。”
水清澄嘴里一直不断重复着,之前和赵辰说了很多遍的话,等说累了,才牵起赵辰的手,走进了这年久失修的小屋中。
水清澄自恃清高,用手里的帕子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尘,便坐下不动了,赵辰一个人收拾规整了很久,才让这破旧的房子终于可以住人了。
此时,小院的竹门被推开,郑业成缓缓走进院里,边走边打量这许久无人居住的小院,能看出刚刚被人用心打理了一番,就连前几天被暴风雨淋倒,匍匐在地的蜂室花都被用心剪修除残,又用树枝支撑着扶起。
郑业成觉得此女子倒是风雅不俗,殊不知,屋内和屋外的一切都是赵辰一人所做的。不知情的郑业成在心里对水清澄增加了一些好感,觉得这对母子并不是王妃口中那般不堪的人。
水清澄听到院中有人在喊,吩咐赵辰呆在房里,她站起身来,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走出了房门。水清澄没想到来人竟是王府管家,她微微俯身行了一个万福礼,然后轻声细语地询问其来意。
郑业成回礼之后恭敬地回道:“我过来看看竹风堂的情况,王妃已经让人去寻王爷回府了,您先安心在此处住着,日常生活中有需要的,您可以一并到二门处找我即可。”
“那有劳郑管家挂心了。”
水清澄道谢后,郑业成便借口府中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然后快步走出了小院。
王妃秦窈渺屋中,怒骂声,劝慰声一直持续不断,虽说秦窈渺听了郑业成的建议,将这对母子安排进了府中最杂乱破旧的竹风堂。可善妒的秦窈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屋里摆放的各类名玩瓷器已被打砸了大半。
秦窈渺的贴身嬷嬷孙氏不停地劝说着秦窈渺:“王妃,您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啊,先不说这小崽子是不是王爷的种,就算是,在王爷的心中还能比得上咱们祯哥儿?祯哥可是王爷的嫡长子,祁王府世子,那野种算个什么东西,未登其名未入玉碟,还真当他是王府的小主子啊,随便地给点吃食就行了,不用费心耗力地养着,所以啊,王妃,为这么个东西生气,不值当,切莫气坏自己身体。”
秦窈渺摔了手里的瓷瓶,转过身委屈地看着孙嬷嬷。
“孙妈妈,你说的我全都明白,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还给她们吃用,依我的想法,吩咐人暗地里杀了不是更好,以免后期再出什么幺蛾子,没得让人恶心。”
孙嬷嬷闻言吓了一大跳:“哎呦,我的小祖宗哎,可不敢这样想,这毕竟是王府,不是您母家秦家,万一事儿没做干净被王爷发现,岂不是坏了大事,夫妻离心不说,对咱们祯哥儿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呀,那定是无端被波及受牵连,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窈渺是孙氏一手照养大的,对其很是信任倚重,她娘家母亲知晓她这火爆性子,出嫁前,耳提面命地让她多听听孙嬷嬷的意见,切莫意气用事。
至此,秦窈渺才彻底歇下了杀死水清澄母子的心思。
这边,正在训练新兵的祁王赵墨,听到府中侍卫的禀报后,立刻安排好军中事务,准备马上赶回汴京。可因赵墨是在洛阳训练新兵,哪怕他心里万分着急,也得七八日才能赶回汴京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