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到魏霖会想替陈烊隐瞒,陈贤沉着眼盯着魏霖,明明坐着的陈贤比魏霖矮不少,被琉璃碎片般的目光审视,仿佛能照透他的内心所想,看似无害但只要说了谎便会难以预想地割上几刀,用血浸润这双能当武器的眼睛,使它更加清明。
“小陈大人心悦沈小姐。”
他不敢说谎。对陈贤说真话,四舍五入,也算是对陈烊说真话吧。
“你可知,荣梨楼是谁的地盘?”
魏霖当然知道。
“那沈梨在荣梨楼当头角儿,玉面狐狸是她头上主子的事,你说她知不知情?”
“玉狐大人高深莫测,荣梨楼一干人不知道也合乎情理。”
“你啊,”陈贤摇摇头,叹口气。屋里只点了两根蜡烛,很暗,魏霖知道陈贤正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可那对目光里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只依稀辨得悦动的烛光在发亮,“和炀儿还真是……”一模一样。
“大人?”
魏霖以为是自己没听清后半句,陈贤在心里说完了整句话,接着继续道。
“炀儿出类拔萃,怎么在沈梨身上就是个拎不清的呢。魏霖,你和炀儿都是陈家人,他在这事上拎不清,你得替他拎。”
“属下自记事起便伴在小陈大人左右,只要是为小陈大人好,属下做什么都乐意。”
“很好,很好。”
陈贤点点头,看着魏霖,迟迟没说话。许久之后,像是看够了魏霖的脸,陈贤才缓缓开口。
“不管沈梨简不简单,炀儿可以喜欢她,但你要盯住他,不能让他被男女之爱冲昏了头。魏霖,你也很聪明,知道什么事对陈家有利,什么事不利。盯着他,管不住,就打晕他,他想一会儿自己就能明白。”
“是。”
魏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胸口。
陈贤依然注视着他,也不说让他走,魏霖便一直半跪着。
“天开始热了,你替炀儿办事办得最多。你忠心不假,可也别……”似乎觉得接下来的关心话有些难以启齿,陈贤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下去,“注意身体,小心中了暑气。”
“啊……”被陈贤这么一关心,魏霖也摸不着头脑。话说回来,他是陈烊最亲的亲信,他若是身体垮了,等于从陈烊身下剜下块肉来,“好,谢大人关心。”
“去吧。你知道就好。”
陈贤知道魏霖聪明,不会把两人的话告诉陈烊,在心里记着就好。若是告诉陈烊了,说不定还会因这番对话,闹出些事来。
那边,杨青武赶到半路,又被告知陈烊已经走了,还是林德劝走的。
“他?”饶是精明如他,杨青武也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林德又为什么掺和进来。思量片刻,他吩咐道:“把大少爷和二少爷叫回来。”
这趟水,比他想的要深。
“赶紧把梵儿及冠礼的拜贴送去陈府,一定要看到拜贴送到陈家侍卫的手里。”
只要接了,陈烊一定会给他台阶把这事儿翻篇。
既然陈烊走了,林德当完说客也走了,他摸摸脑子,一大把年纪还碰着这档子事,真是糟心。
“老爷,还是回府吗?”
“去梵儿那。”
他闭上眼,揉揉太阳穴,疲态尽显。
只是被打了几下,还不至于昏倒。大夫把完脉针一扎,在杨青武到之前就醒了。
“逆子!”
本来杨文梵遇这么一遭,杨青武心疼是大于愤怒的。可要是杨文梵在这样肆意妄为下去,丢他一条命都算小了,赔上整个杨家都不好说。
于是杨青武气势汹汹地来到床前,指着杨文梵的鼻子骂。
“孽障!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是吧,叫你别去荣梨楼你还去,再叨扰沈梨看老子不把你腿打断!”
“沈梨?”杨文梵一脸懵懂,“爹,你听谁说的,我可没去荣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