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会死,说她和沈崇表面一层的关系,大长公主到底知道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即使再不愿问出口,此刻的沈弥也没有选择。
“大长公主,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眼前这个男扮女装却让人看不出分毫,被她亲口下令打得皮开肉绽的少年,她是谁?她是阿弥啊,她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最疼爱的外孙女,阿弥啊!
“你生于丰化八年初夏,那日我同你外爷商讨朝中要事,有人来找他,同他说了些什么。他回来后格外高兴,我从未见过他那样,就像一池夏荷就在那一刻,骤然在我眼前盛开。
他同我说他得了个外孙,是个顶顶好的小女娘,他问我,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她?要如何才能养好这娇娇软软的小娃娃?
他想了多久,我便在一旁看了他多久,我看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眉头拧紧又舒展,最后纸上只落长安二字。
他说最最重要的还是长乐平安,要是能把你养成这般,就是极好极好的了。
我问他小字呢?小姑娘都要取个小字给家里人叫的。他又想了好久,在纸上落笔,弥。
弥啊,好一个弥字,历久弥新,生生不息。”
宝荣大长公主情绪愈加激动,从刚刚拉住的手腕处握到沈弥的肩头。
“我怎会不知你是谁呢孩子,你就是阿弥啊。除了你,沈崇断不会把这个字给别人来用。
我说的可对?你是吗?你是阿弥吗?”
沈弥此刻的左肩被大长公主抓的生疼,但她却毫无所察,只是愣在了原地。
是这样啊,怪不得,怪不得外爷要给那个做她替身的男孩起名沈弥,怪不得外爷说她拿着那封信除了谋反大长公主都会帮她,大长公主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了,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和她一起迈进这混乱不堪的局里,甚至为她筹谋好了接下来的一切。
“我是,我是沈崇的外孙女,我是沈长安,我是沈家阿弥。”
沈弥坚定的看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浑浊的眼里盛满了泪水温柔地望着她,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话需要再说,只要她说是,那就够了。
“大长公主,既然您已知道武安帝的谋划,我们不如早做打算,您既然已经逃出了公主府,那不如即日我就安排您去安全的地方,逃出这个上京。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您不必再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您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沈弥想到大长公主说她死后的事,心里莫名感到有些不安。她此刻脑子转的飞快,只想让眼前已经年迈的老人离开这个皇权的漩涡,找个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的地方,让她能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继续活下去。
“阿弥,你听我说。我逃不掉的,我也不能逃。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说完她又笑了,慈爱地抚着沈弥的脸,将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阿弥,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你是知道的,有的时候一个人的生和死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你无法选择死亡,我现在也不能选择耳盲眼瞎不管不顾地活着。
我知道武安帝要的是什么,那份名单我已经准备妥当,我会把它交给你,你拿着它交给武安帝。这名单上的人,多数是曹党的暗棋还有武安帝早年的拥趸,你只管拿去,我有办法让他相信。
到时候查抄大长公主府,你一定要请命亲自来,只有你来了,这戏才能唱下去,我死的才有价值。
你听明白了吗?”
沈弥望着大长公主,脑海中回荡的是刚刚大长公主对她说的话,每一句都振聋发聩,每一句都让她心口剧颤,大长公主要做什么?下一步,难道就是这必死的局吗?
说罢,大长公主唤来了候在一旁的吴公公,吴公公递给她一丸丹药,她接过当着沈弥的面就吃了下去。沈弥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当是大长公主因身体不适而常备的药丸。
“阿弥,这是双归丹,这一归半步入黄泉,再归踏入阎罗殿。
今日我服下,身体不会有何异样,等你带人抄府那天,武安帝必会来亲自送我一程。那时我会服下归元茶,服下后半刻我便会身死。
你要做的就是亲手杀了我,如果你不动手,我也会死,我会死的很痛苦,万蚁噬心千刀万剐不足以形容其一。
阿弥,你记住了,要让我死在你的手里,用我为你的刀开刃,从那之后你就是武安帝手下最好的刀,劈山斩海,无往不利。
沈弥,沈长安!你可要记好喽,不能让我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