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铭生顿了一下,然后笑了,“我不算,我只是做了自己本职工作而已,像严队……他们才是真的英雄。”
陈铭生摸着那个小小的笔记本,上面的很多笔记,很多道理,都是严队的言传身教,那时候他写在笔记本上,后来,他写在心里。
良久,他默默地抬起头,问道:“严队,埋在哪儿了。”
老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语调有点哽咽:“在德宏那边的烈士陵园,跟咱们牺牲的战友葬在一起,跟以前一样,没有名字,没有墓碑。你要是有时间,我让文磊他们带你去看看。”
“生哥,你要是去看严队,你给我打电话。”文磊也停下了筷子。
“嗯。”陈铭生对文磊点了点头。
陈铭生默默地给老徐、文磊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这一杯,敬严队。”宋辉也停下筷子,四人举杯,然后是一样的一饮而尽。
老徐叼了一根烟,文磊给他点上,“还有啊,铭生,”老徐继续开口,“组织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后面安排你在辽城做线上警务。”
陈铭生听到这里,放下筷子,猛地抬头,他以为自己要永远的脱掉警服,离开他挚爱的工作了,没想到组织还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一时间,他被一股巨大的暖冲撞着,久久不能平静。
老徐接着说:“最近全国公安系统都在推线上警民连线,很多市民会在网上给我们留言,公开询问一些问题,我们需要专人做相关的维护,辽城警方最近就在开展这项工作,你都是十几年警龄的老警察了,完全可以胜任。过几天,开始集中培训,小宋会安排你去参加一下。”
“生哥,我过两天给你打电话。”宋辉跟跟陈铭生示意。
“这项工作,相对比较轻松,不用去警队,你就在家里完成,一个是考虑你的身体情况,还有也是对你的保护。警队忙不过来的时候,你过去帮个忙,开个会,到时候,小宋跟你联系。明天我们去把你的组织关系转到辽城,你后面就是辽城公安的一员了,”说到这里,老徐的眼光有点不舍,他拍了拍陈铭生的肩膀,“咱们一起,配合了这么多年,想想真舍不得,你小子,多好的搭档啊……以后,我们虽然不属于一个队伍了,但还是同事,我们继续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陈铭生有点动容,他默默地给老徐满上,那只倒酒的手,控制不住地在轻轻颤抖,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端起桌上的茶杯,“老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个。”
老徐也端起了酒杯,陈铭生接着说:“我敬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和帮助。”
“铭生,你这么说就客气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容易。我这次兑现我之前的承诺,我说过,等这次任务结束——我拼死也给你娶个媳妇。”老徐也有点激动了,将倒满的酒杯大力地碰在陈铭生的杯子上。
陈铭生一饮而尽,老徐也是,所有的情感和故事,都在酒里,他们之间彼此都懂。
晚上,陈铭生送走了老徐,又开车去机场接杨昭。回到家,已经将近12点多了,陈铭生洗过澡先去休息,杨昭就在沙发上整理艺术节的资料,各种图片画册,摊在沙发上,然后再分类归置。收拾的过程中,杨昭瞥见了放在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子,她感觉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就随手打开看。
两个袋子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硬壳的证书,只到看到公安的警徽,她才恍然,这被陈铭生随手放在茶几上的东西是什么。
杨昭很郑重地拿出来,一本一本,一个一个,认真地看。
翻开第一本,上面笔力遒劲地写着“授予陈铭生同志“优秀人民警察”称号。云南省公安厅,2012年12月。”一本又一本,她打开每一本证书,去细细阅读里面的内容,称号不一样,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陈铭生。
杨昭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行楷书写的陈铭生的名字,去想象他一身戎装,意气风发的样子。
落在档案袋里面,还有两本小小的证件,杨昭拿出来,一本伤残人民警察证,一本残疾证,她翻开伤残人民警察证,扉页上贴着一张红底的照片。
陈铭生穿着警服,面容严肃,照片应该是很久之前拍的,她细细打量,眉宇之间虽然还有一些稚气,但目光如炬,沉稳坚定,又富有力量。这样一张照片贴却贴在伤残人民警察证上,这样的反差,让杨昭的心,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狠挤压,她感觉到心里有一个角落,很酸很酸。
档案袋最底下,是两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精致的木纹盒子,两枚奖章映入眼帘,盾牌的红色底纹上,镶嵌着五颗闪闪发光的金色星星配着天安门城楼的巍峨造型。奖章凉凉的带着特有的金属质感,但她却分明触摸到陈铭生胸膛里那颗炽热的心,她把奖章拿起来,贴在自己胸口很久很久。
一直到那两枚奖章带上了她手掌的温度,她才放开,然后她默默地帮陈铭生收拾这些东西。那张小小的银行卡,杨昭放到了鞋柜上陈铭生的钱包里。然后进入书房,她从书架上拿了一个空的黄花梨的小箱子,把这些证书和奖章,很郑重地一个一个摆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