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一路小跑过去,恰好就逢上裴沅爬在床头吐血的一幕,好大的一口,看在眼里格外刺眼,胸口狠狠揪了一下。
麦冬扶着裴沅,叫他把口里的淤血全部吐完之后,叫他漱了口之后,才慢慢将他扶着躺下。
“烧还没退?”桑榆看着麦冬把脉,低声问道。
直到心中有了结果,他才回答,“没退,依旧是老样子,肺火旺,气血虚,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不降温就是最大的麻烦。
派出去两个仆从去买药,出去一整天了,现在还没有消息,桑榆心中生怕,是不是怕死趁机跑了。
叫董英来,也是心上不确定,最后打算他自己出去买。
桑榆:“如今太晚了,估计你出去之后药铺门也关了。”
董英无奈:“关也要跑出去,大不了我去敲门,总得要去问一问。”
他自小在这里长大,且不说裴沅对他如何,单凭他对裴家的情谊和桑榆为主的仁义,他就要跑这一趟。
桑榆:“起身多带些钱,要是早回不来,门口有禁卫军守着,你就从后花园假山那块儿的狗洞钻进来,记牢,一处买不到,就多跑几处,价高也无碍。”
人命当紧,身外之物都是小事。
退路就这一条,若行到最后还是无用,那她大概也要就此送命了。
床上的裴沅双眼紧闭,双颊照旧涨红,嘴唇发白且覆盖着厚厚的死皮,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将死之气,跟他平时没什么大的差别。
桑榆不断地安慰自己,还是不死心地觉得自己没有赌错。
看周围人渐渐没了,麦冬上前,“夫人,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方才叫她的人,是她安排的,跟麦冬无关。
桑榆摇头:“不用了,今天晚上换我守吧,你休息一天。”
麦冬应该为了守裴沅,两天一夜没合眼了,这样下去也不行,这府上就他们两个跟裴沅密切接触的,那就换她来守。
他还想推辞,桑榆便直说:“你最好还是去休息,不然越容易染病不说,我也在这儿白耗了,你要是倒下了,我还怎么找人商量?那我也要非死不可了。”
麦冬不再坚持,“若是有事,直接叫人来唤我。”
行礼过后,他就回去了。
桑榆静坐在榻上,周遭安静后,心也渐渐平复,达到了格外平静的地步,她只想这遭事尽早结束。
她守在裴沅的榻旁,竟有了听天由命的念头,直接将覆在口鼻的绢巾摘了下来,也无甚睡意,就是干坐烛台下,看着无聊的书本。
堂屋西暖阁就是裴沅的书房,今日是她第一次进去。
书架背靠一整面墙,上面摆满了书和竹简,放眼望去,儒家经典,史书历法,丝毫不比桑骏书房里的书少,甚至还有一架木制小梯,桑榆抬手摸了一下,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裴沅是家中独子,从董英家的口中得知,他少时备受安定王妃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随便给自己挑了一本,是讲前朝历史的,可能由于著述人不同,对于事件的看法也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