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明刚醒,看着眼前粉绒绒的姑娘,竟一下没认出来,直到她开口唤“大人”,他才恍然回神——
面前这个穿着石榴色百褶裙、双髻上戴着一圈毛球、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就是徐州城那个灰扑扑又吊儿郎当的神算子,柳拾月。
真是人靠衣装。
柳拾月走到近前,见裴景明愣愣地盯着自己,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裴大人?”
“……嗯。”裴景明撑着身子坐起来,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看到窗沿上泛黄的落叶时,他顿了顿。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巳时。”
柳拾月揭开一旁的药锅,辨认着剩余的药渣,随口答道。
裴景明:“……我的意思是,我昏迷了多久?”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山洞里,姑娘撑起他,在他耳旁咬牙切齿——“裴景明,你最好别那么快就死掉,不然我真是亏大了”……
“哦——”柳拾月掸掉手中的药渣,重新盖好盖子,掰着指头数了数,“……二十余天吧,今日是九月初三。”
九月?
裴景明心里一惊。
金字腰牌、给皇帝的密信、八卦幻境……霎时间,记忆好像被人撕开条口子,先前种种如潮水一般涌入脑中。
柳拾月看他面色发白,担心他体内还有余毒,忍不住朝他身边靠了靠:“……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手腕蓦地被人攥住。
柳拾月一顿,稍稍抬眸,撞入男人漆黑的眼里——
裴景明:“柳大师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解、解释什么……”
柳拾月下意识往后退却,却因腕间的力道不得不直面男人犀利的神色。
裴景明昏睡了太久,久到柳拾月都有些忘了,他是那个不容别人有一丝隐瞒欺骗的指挥使。
“那可太多了,不是吗?”裴景明掀了掀嘴角,“这是哪里、你为何做此打扮,我到底中了什么毒、为何跟你先前所说完全不同,还有,灵溪镇那个八卦机关……”
男人的话语步步紧逼,语气却是闲适从容,仿佛只是在跟好友谈天——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柳拾月心跳一滞,又想起陆九的警告。
这些时日凰千雪醉心解毒,与她只有方才那匆匆一面,柳拾月根本来不及和她详说这一路的事。
陆九的变化让柳拾月心惊不假,可更多的是困惑,虽然不知他与裴景明有何仇怨,但下意识地,她还是选择偏向自己的师兄。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大,柳拾月回过神来,冲裴景明笑:“大人放心,这里是我师门,很安全,你的毒是我师父解的,至于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差错,等我日后再跟您解释,好不好?”
“大人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
裴景明不是听不出她的避重就轻,只是看到她小心翼翼地讨巧,忽然有些不想刨根问底下去。
总之她就是这么个人罢,虽然小心思有些多,但于他而言,应是无害的。
“大人您刚醒,还是多多休息比较好,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我去熬药!师父说你体内还有余毒,药还是得多喝几天。”
柳拾月怕裴景明再问下去,匆匆找个借口要离开。
“……等等,”
柳拾月回头——
裴景明:“为什么还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