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没起来,只抬起一张圆圆的脸。
徐慕白之前经常听小桃跟姜姜说话,认得小桃声音,确实如他所想,是个年轻少女,一张桃子脸,五官圆润可爱。
「我们小姐大概是被人抓走了。」小桃焦急地说。
自从那日姜姜跟小桃告别后,小桃一直担心受怕,可她刚刚有孕,吐得昏天暗地,卧床不起,没办法来找她。
后来只说听说姜姜不见了。
姜姜虽然没有奴籍,可到底名义上是府内的丫鬟,故而府内也派人出去找她。
小桃宁愿姜姜被府内当逃奴抓回来,这样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打。说不定跟五公子求求情就会放过。
现下,要么一个人出城去了,要么被沈澜抓走了。
小桃十分后悔。她跟小姐从小在一起,这一路可算是相依为命过来的。无论如何她都该跟小姐一块儿走的。
现如今北方打仗,南方水患,哪里都不安生。
两个人走起码安全些,可她怀孕了,又怕拖累小姐。
她们当初选择来京城,其实小姐娘亲跟姨母少有联络,姨母都不知道她们要来,为的除了跟姨母有个照应,也是朝京城走对女子安全。
率迟道:「你别着急,先说说怎么回事。」
「前几年,奴婢跟小姐一块儿去尼姑庵小住。那尼姑庵有个尼姑是我们小姐姑姑,故而奴婢跟小姐时常过去。那日下大雨,小姐在尼姑庵门口救了一个黑衣男子,悉心照料了十几日。」
「后来我们就下山回家了。回家后不久,我们老爷就收到了聘礼。有人来提亲。我们老爷见那人也不认识,就回绝了。回绝后第二天就有县官来,把我们家老爷夫人抓进大牢。」
「我们小姐奔走相告,又是写诉状又是找人求情,都没用。我们家只是医堂,人单势微,那县官还索要一千两银子才肯放人,又说是因老爷拒婚,得罪了京城里来的大人物。」
「可不过三日,老爷和夫人就在牢内悬梁自尽了。那县官说是畏罪自杀,可我们收尸时只见全身都遭了毒打。有个相熟的衙役告诉我们,就是因我们老爷拒婚,得罪了那个大人物,他一气之下让人打死了老爷夫人,还要强娶小姐。回去后我们就发现药堂被烧了,还有好多官兵在找我们,这才跑了出来。」小桃说到这,眼已通红,「我跟小姐千里迢迢上京投奔姨母。」
徐慕白想起姜姜提过,她父母被人所害,原来是这样。
「那个大人物是谁?」率迟问。
「沈澜。」小桃道,「就是近日的澜将军。」
徐慕白和率迟再次对视了一眼。
大人物命着县官草菅人命倒也不稀奇,可竟然是——如今圣上眼前的红人,刚刚被封了将军之位的沈澜。
「前几日小姐告诉奴婢,说沈澜找到她了。她让奴婢带了些奴婢娘亲的旧衣物来,要乔装离开。她走后,奴婢真的放心不下,这几日就让铁牛去将军府外转了几圈……将军府护卫森严,奴婢自然是探查不到。但沈澜似乎照常进府,奴婢总想,如果他没抓到小姐,总要去抓的。如今照常回府,应该就是抓到了。「
「怪不得,前几日我听说沈澜像是带兵去农庄了。」率迟反应过来,「可我以为只是抓捕逃兵。」
连年打仗军营中逃兵乃是常事,更有中饱私囊的逃窜领将,故而沈澜带兵搜查不会引人注意。
率迟又问:「你们小姐只照顾了他十几日?」
「是。就是照顾了他十几日,他却一直对我们家小姐穷追不舍。我们来府上一年多,奴婢都以为他忘记了。」
「是啊。你都说是前两年的事了,你们小姐只是照顾了他十几日,他便对你们家小姐念念不忘。都隔了两年还惦记着?」率迟也稀奇。
徐慕白垂眸,这个答案或许他能回答。
他没见过沈澜,当日在街上不过是惊鸿一面,也霎时理解了,当时姜姜为何会突然离开。
他只知道沈澜是平南王的私生子,在接连打胜仗之前,城内都没听说过这个人物。
以及这个人声名鹊起之后,他的几位哥哥都离奇死亡,都传言,是沈澜害死的。
他不知道沈澜跟自己是否有半分像,可他知道姜姜身上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
她温柔耐心笃定又会仔细照顾人,平日里像是不笑,可总是有股笑的神情,这股笑是源自她自己身上的轻松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