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曲绾看向如冰雕跪地的季淮凛,「阿凛,不要忘记和奶奶的约定。」
季淮凛难掩眼底的痛楚,但他答应过曲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要亲眼看着她离开,她希望他能是笑着的,因为她终于从病痛的折磨中解脱了。
他极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放心。」
曲绾仰着面,最后再看了眼她视如己出的姜静之,想让这姑娘别再哭了,该哭坏眼睛了,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说话,尚存的最后一丝力气重新看向季迟,想努力把他的容颜记住。
意识开始模糊,与季迟过往的种种如同走马灯开始放映,她含着最后一缕笑,缓缓地闭上了眼。
「你叫什么名字呀?」
「季迟。」
「迟到的迟?」
「嗯。」
「怪不得头回见面你就迟到!」
「……那你呢,叫什么?」
「我叫曲绾。」
「温婉的婉?」
「哼,才不是。是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的绾。」
「有什么寓意吗?」
"嗯……我未来的爱人要对我忠贞不渝,我能浪漫幸福,他能与我天长地久的意思。"
「好。」
一晃数十载岁月,曲绾的爱人始终对她忠贞不渝,给她浪漫幸福,与她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说:
文中诗词出自《杨柳枝词九首》—刘禹锡
今天日子特殊,所以提前更了。
第15章四月
曲绾人生的最后一站是在北京东郊殡仪馆,设立的灵堂里摆满了她喜爱的小皱菊。
曲绾生前喜静,不太喜欢闹哄哄的地方,所以前来参加哀悼的人除去亲朋好友,就是一些与季老走得比较近的同事。
遗照挂在灵堂正中央,照片上的曲绾笑得祥和美好,眼神温柔似水,像是来这人世间的这一趟有被人好好爱着。
姜静之再次穿上丧服,面庞毫无血色,双眼红肿,短短几天的时间瘦了整整一大圈,纤细的身躯站在门边,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棺木右上边站着的是曲绾的直系家属,要不是有季则搀扶着,季姑姑几乎是要哭晕过去。
姜静之视线移到站在最前面的季淮凛身上,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不说话也不与哀悼的人握手拥抱,一双沉寂的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也许只有姜静之记得,季淮凛已经快三天三夜没合过眼,季老这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亲手操办丧礼,季则在门外连着劝了好几日也没用。
而季怀桉这几年一直在上海忙着学业,对北京这边的事做不到处处细致谨慎,他完全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所以这一切大事小事全都落在了季淮凛身上,姜静之看着他亲自给每个亲戚打电话,安静地倾听电话那头亲戚的哭声,还有选墓地,亲自布置灵堂,夜晚还要跪在棺木前守孝。
「就那个哥哥,姨姨说他好冷血的,自己奶奶去世了居然一滴泪都没掉。」
门口响起道清晰的说话声,姜静之手握成拳,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大步跨出门槛,冰冷的眼神直逼刚才说话的男孩子。
她记得这个小孩,是孙玟妹妹家的儿子。
小男孩被姜静之的眼神吓到,他立刻捂着嘴跑走。
今日又是下雪天,阵阵刺骨的寒风涌入灵堂。
姜静之伫立在风中许久才走回灵堂里,目光重新落在遗照上,视线模糊,却是再流不出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