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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那管家见玉山欢喜,便絮絮说:“园子近水,梅花都开得早些,今年又尤其的好。”“老管家,这梅花可是叫做‘玉君子’的那种?”那管家一听,愣了愣,不禁喜上眉梢:“正是,正是。这园子自我接手起十数年了,还从未有人认得。今日公子一语道破,实在好眼力!”“哪里,我不过是从前在蜀地见过一眼,当时便觉得很好,因而记下了。”那琵琶伎掩嘴一笑,又说:“这梅花与别的不同,开得又早,又喜湿。算到底,满京城也只有此处种得,旁人自然不认识了。也难为老管家您照看得如此周到,竟比我当年在蜀地见到的那丛更好。”“公子此话当真!”“自然是当真的。我又不是你家进大爷,成天诓人顽的。”王进听了,连忙要来拦他,“你说归说,怎么又扯上我了?”那琵琶伎闻言却只是笑,王进被他笑得有些心痒,便连忙打发那管家备酒去了,又遣散了一班了奴婢小厮。方拉着玉山的手,打起毛毡帘子,到那不远处堂屋里去了。“这堂叫饮鹤堂,原先是用作主屋的。后来,父亲觉得这梅花清秀多姿,便挑了一处景色最好的地方,命人把墙挖空了,嵌上水晶,专做赏梅用了。”王进为那琵琶伎说着此处掌故,进门后又往西行了几步,打起珠帘瑟瑟,道:“喏,便是那里了。”玉山闻言,抬眼见那西面墙上果真开了扇圆形窗户,并不设帘帐,从那水晶剔透中映出窗外寒梅点点,清波漾漾。窗前置一描金雕花匡床,正对着窗外,匡床下放着拂菻薰笼,床上铺着猞猁狲毛褥,并一方矮小短几。王进邀玉山上首坐了,自己也除了官靴,解了那猩猩毡大红披风,脱了狐白裘,坐在右边。这时,一个容貌姣好的侍女奉来一壶滚烫的烧酒,两个芙蓉冻石酒杯。玉山笑着点头接下,又问那侍女要了笺管,方将酒杯斟满了,与那王大公子说:“我敬你一杯可好?”王进闻言,仰头将酒喝尽了,见那琵琶伎面前一叠桃红薛涛笺,一支玉管鸡距笔,一方玲珑歙砚,便眉头皱起,问道:“好好的喝酒看雪赏梅花,你要这纸笔做什么?”那琵琶伎听罢,笑得活像个偷了宝的小贼,眉眼弯弯的,说:“我要与你联诗。”王进忽然有些头痛,暗忖这琵琶伎是不是一日不挤兑自己便要浑身难受,但他又极宠玉山的,莫说联诗了,就是让他顷刻间去跳曲江池也使得。于是便盘腿坐正了,一副引颈受戮模样。玉山也在他面前坐了,开口道:“玲珑镜里数枝梅,”王进闻言,知他是要叶十灰的韵,便答说:“寂寞亭台寂寞隈。阶下吹来香彻彻,”玉山一面写,一面头也不抬联道:“堂前拂落雪堆堆。生花不用朱砂色,”那王大公子闻言便犯了难,玉山“生花”二字用得极浅白,却自有股灵动飘逸,下句若依言答“蔓叶”之类,便不免落了窠臼,有东施效颦之嫌。玉山见他眉心结成个疙瘩,半晌无话,便笑了起来,自顾自斟饮了一杯,又替他满上,道:“联不出,可是要罚酒——”“饮鹤何须绿蚁醅。”王进猛地想起这厅堂名字来,忽然眼睛亮了亮,又忙接道:“且放东风吹又过,”“霜天素宇自称魁。”那琵琶伎联了最后一句,又将那薛涛笺揭起,上下看了看,笑,“妙极,妙极。以后谁再说你王大公子不会联诗,我可要啐他了。”王进闻言,便要拿过来看,岂料那琵琶伎又道:“我的字不如你,才不在你面前现眼!”边说边把那桃红笺纸背在身后,左右不让王进拿着。那王大公子也不依,将那短几推到一旁,扑上来便要抢。玉山见状,将那笺纸举高了,又嚷:“浑鬼,仗着人高马大欺负我。”那王大公子却不管他,劈手将笺纸夺了。他刚得意了片刻,相要品评一番,却发现几番扭打,那琵琶伎早已被压在了身下。而彼此又都喝了几杯烧酒,正是眼花耳热,且因着嬉闹的缘故,粗喘间气息紊乱。那琵琶伎好像有些上头,从脸颊至脖颈至眼眶,一片都是艳艳的桃红。他的眸子又清又亮,让人想起冬日里的寒潭,阳光下的流泉。王进看得痴了,慢慢俯身,捉住那片唇,与他细细缠绵。那琵琶伎和他厮混久了,也不拘束,只仰头迎合,伸手环上他的背去。而那王大公子的一双大手,由上及下,慢慢抚过他的胸膛腰胯。玉山由他摸着,如游蛇般轻轻扭动着,间或发出几声些微的□□。只是玉山以为同前几次一样,那王进吻过便罢了,不料王大公子一双眼睛像要淬出火来,翻涌起深邃的,看不见底的掠夺之意。王进哑着嗓子,将那个已经有些灼热的部位抵在他小腹上,道:“玉山,给我好吗?”那琵琶伎又羞又愤,啐道:“你火烧脑子了,也不看看这是甚么地方?”“三白院……饮鹤堂?”玉山闻言,差点背过气去,发狠的挣起来,要逃下榻去。那王大公子却倒吸一口冷气,用力将他那双手箍住了,又挺了挺腰,竭力道:“你,不要,乱动。”玉山感受到那物什愈发胀了起来,连忙如被定身一般,大气不敢出。他抬头,看着王进额角渗出的汗来,忙软了腔,哄他:“伯飞,你说这像个什么样子,外面还有人听着候着,又是你家里的人……万一告到老夫人那里……”那王大公子快被他絮絮叨叨的话折磨疯了,恨不得将那人的豆绿袍子一撕,当场便强要了他。玉山见他神色微变,也觉得害怕起来,只好认命般开口,声若蚊蚋,“我,我帮你……可好?”王进见他神色闪动,眉眼间畏畏缩缩,忽地有些不忍,闻言却连句“好”也说不出来,解了腰带,忙拉起那琵琶伎的手,覆上身下火热。玉山的指尖冰冰凉凉,让他吐出一口浊气,脑子清明了不少。玉山却羞赧欲死,他一个弹琵琶的,指尖本就比常人敏感些,此时那正就着手动作的物什的形状,暴突的青筋,跳动的脉搏,都原原本本的传到他脑中,搅得他自己也一片混沌迷蒙。不经意间,那琵琶伎已配合着王大公子的动作,为他殷勤的纾解欲望。“你,平日里,也是这样做的?”“我……呸,浑鬼你住嘴!”又过了盏茶功夫,玉山见他愈动愈疾,知他是快到了顶,便主动向他索吻,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倏然,王进低吼一声,玉山那掌心里便沾上了滚烫粘稠。那王大公子粗喘了几口,从怀里摸出一块墨色帕子,将各处擦干净了,复又系上腰带,只有一点沙哑惫懒的嗓音露出端倪。玉山却被折腾得情丝荡漾,衣襟都汗湿了,但他却做不出来王进那般的事情,只好灌了两口热酒,念叨着君子如玉啊君子如玉。如此,于是两人出饮鹤堂时,一个神清气爽,一个桃花上脸;一个昂首阔步,一个缩头缩尾,看得人云里雾里。那管家很想上去问玉山,这三白院的芙蓉烧酒真有那样烈性不成,怎么才一小壶,就教人成了这样。但还好,他本着闲事少打听的规矩,生生忍住了,否则真要羞杀那琵琶伎不可。放下这些不提,在回城内的路上却横生了一道枝节。永禄正赶着车,就见不远处路人,在大寒天里穿着破布褴褛,拦着车驾,赤着双膝跪在雪中。那永禄载着王进,不敢造次,见状只恭恭敬敬的请示。王进闻言,便叹了口气,从钱袋里攥了一把制钱,分给众人。却在言语间,听众人口音不似京城人氏,就又多问了两句。才知这些人是关内道来的,月前受了雪灾,赈灾银两迟迟不发,走投无路,便来京城寻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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