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人迹罕至的后门,他刚从代步工具上跳下来,就听见了两道交谈的人声,伴随着灯笼的光照过来。眼看就要无所遁形,他猛地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藏到了阴影里。
交谈声不大不小,还有隐隐的饭菜香味,郁危扒在墙角边,蹙着眉听去。
烛火在地上拖曳出两道扭曲抽长的影子,两人压着嗓音,窃窃私语:“……后山还剩几个人?”
“谁知道,这次别再死绝了。”
“这批药奴都是家主精挑细选过的,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光是清理后山的尸体就花了小半个月。”
“嘘!你忘了?家主说过不许提那次事!”
“那又怎样,这儿又没别人,后山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不过这差事真是晦气,等家主回来,我一定要换个活干。”
两人边聊着边往后山的结界走,正要拿出入山门令时,其中一人忽然顿住,抬高了手中的灯笼,往身后照了照。
同伴催他:“又怎么了?”
那人仔细探查了一番,一无所获,呼出口气来:“应该是我看错了,好像有第三个影子。”
“别自己吓自己了!”同伴搓了搓胳膊,“快进去送完饭,早点出来,后山这地方可阴得很。”
那人回过神,将灯笼重新摇了回来,掏出门令,按在了结界入口处。
下一秒,面前的空气如湖面水波,轻轻一皱,随即涟漪般向四处漾开。
山门大开,山风长啸,原本空无一物的门外悄无声息多出了一座深黑色的山,森然现于眼前。浓黑色的雾气缠绕,连月光也照不透,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浓重的不详气息。
小纸人贴在开门那人的袖子底下,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那些黑雾阻断了他的神识,郁危神色有些冷淡,默不作声扒紧了些,藏在对方身上进入了后山。
结界入口在他们身后消失不见,两人仿佛是为了壮胆,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郁危无心去听,只能感受到越往山中走,周身温度越低,风声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裹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从前在楼家时,印象中并没有后山这个地方。楼家为什么要把药奴全部关进后山?
两个楼家弟子还在继续:“……这些药奴在外面也不过是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进了楼家,物尽其用,咱们又是吃又是喝地供着,不比死在外面好多了。”
“从前有药奴活着出去过吗?”
“听说有一个……”另一同伴神神秘秘道,“据说是家主得了某位高人指点,将那个药奴送了出去,送去了哪儿,就不知道了。”
“到地方了,把饭推进去,咱们赶紧走。”
黑黝黝的深洞出现在眼前,一片诡异的寂静。在两人忙着将饭菜塞进去的时候,纸人无声无息地从衣服上脱落,咻地钻进了山洞里。
洞内常年不见光,阴冷潮湿。小纸人行动迟缓,蹦跳着往深处走去,忽然脚下一绊,险些翻了个跟头。
郁危堪堪稳住身形,暗恼了一万遍谢无相选的破替身,低头看时,却皱起了眉——
那是一具白骨。
骨头已经被腐蚀得发黑,上面邪炁的气息挥之不去。他冷了脸色,抬起手,一丝灵力倏尔注入,驱散了尸骨上缠绕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