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不招同类待见是怎么回事?顾陵拿了朱红的笔,为那猫额间点了一痕红,猫疯狂挣扎,最后只得龇牙咧嘴地接受了新主人的“馈赠”。点完之后他又捏了个诀,在猫脖子上挂了一个朱红色的吊坠。总算有点像了。顾陵心满意足,左手抱着猫,右手提了一大包桂花糕和一壶桂花酒,那是他方才买猫之前顺手买的。因他不在,萧宁这几日可是委屈坏了,突然回来,总得补偿补偿他。顾陵有些心虚地想着,又觉得有些庆幸,若非这次特殊的经历,他竟不知道,自己在萧宁的心中竟然如此重要。昨夜那种痛得刺骨的感觉深刻生动,但顾陵竟然恍惚觉得,就算痛,那种心情似乎也能让他十分快乐。可当他美滋滋地抱着猫提着酒回到客栈的时候,却发现萧宁竟然仍没有回来。夏河下属十五六个村子,若他没有算错,在化猫形的这几天,他们应该已经全都去过了。萧宁今日连“黄毛丫头”都没有带,径自出门去,却是去了哪儿?顾陵将猫安顿好,在萧宁房间中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用同门之间的灵力感应探寻了一圈,却毫无发现,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神识当中突然出现了歌声。那歌声模模糊糊,忽远忽近,听不真切。顾陵觉着这歌声有一些耳熟,他顺着歌声出了客栈,调动自己神识当中全部的注意,终于勉强听清了其中几句——“知卿来处是天涯,明眸善睐,歌尽长安花……”“豆蔻枝头听笑语,和羞掩面不肯答……”“知卿来处……”这是……花朝的声音!灵愿他对花朝的声音印象深刻,这几句歌词更是记得真真切切,何况那女声宛转悠扬,与昭五记忆中宛如天籁的女声几乎一模一样。顾陵眉心一抽,匆匆走进了手边离他最近的无人小巷,屈指沉声道:“秉烛,来探!”若他在他与萧宁的感应当中听见了这歌声,萧宁必然离这歌声的来源处极近。如此的话,他必然也是感受到了这歌声的存在,才匆匆离开的。只怪他化猫形之时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术法和感应,才没有及时发现。如今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顾陵翻身爬上了自己的剑,在剑身上叩了一下,凝眉道:“秉烛,寻!”前几年他的剑与萧宁的长绝结了契,因而秉烛能够感受到长绝所在的方向,为他指引正确的道路。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顾陵垂着眼,心乱如麻地想着,花朝的歌声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大师兄和俞师兄近年来下山多次,从未发现过她一星半点的踪迹,可现如今……他还没有想清楚,秉烛突然剧烈地颤了一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干扰。顾陵有些讶异地低头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已然远远地离开了夏河镇,似乎穿过了什么不可见的结界。剑身云层之下,象征着魔族地域的黑色海水在视野中奔涌翻腾,发出深沉的低吼。不过一个分神,他怎么便突然到了魔族的地界!顾陵呆了一呆,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师兄和俞师兄从来发现不了花朝的踪迹,若是当初那个夺走花朝青春的人是魔族人,想必也只有萧宁能感受得到她的气息了。若不是秉烛能追到长绝的踪迹,他也未必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黑色的海域似乎无边无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之后,顾陵的面前才出现了一片红色的亮光——海域之上有一座岛,岛上不知是什么发出来的光亮映得整座岛屿鲜红如血,在视野中极为刺眼。他伸手握住了秉烛的剑柄,戒备地四处打量了一圈。“师兄!”一个熟悉又惊愕的声音突然撞入他的耳中,顾陵刚刚落地,便看见了站在岛屿边缘、一脸讶异的萧宁。他一手握着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身上白底青纹的长袍在风中烈烈而响,即使身后是一片暗红色的血域,仍是一身激荡的清越之气。——同样的背景下,他再也不是那个嗜血的、让他满心畏惧的恶魔了。顾陵心中一软,伸出手来被他抱了个满怀。萧宁紧紧地撸着他的腰,险些把手中的剑掉下去,委屈的神态宛如一只刚刚找到主人的小兽,声音听起来也少了些平时的冷静自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陵胡乱地拍了拍他的背,含糊道:“我就是今日回来的啊,本想给你个惊喜,却不料你不在……这里瞧着有几分危险,你怎么一个人便不管不顾地来了?”“今日晨起,我刚刚握住长绝,便听见了这歌声,”萧宁松开了他,缩着手退了几步,仿佛怕他责怪,深深地低着头,一副不安的样子,“我怕这声音一会就不见了,情急之下没想太多,让师兄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