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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只见那楼下堂中,姹紫嫣红,鹅黄豆绿,好一片繁盛花海。而那花海中,身姿曼妙的少女们穿着鲜艳罗裙,手持宣纸帛纱,正巧笑嫣然的拂过花枝。又有数十文人,成群,斗酒饮茶,高声将诗句吟诵,又转身下笔如风,言辞锦绣,文不加点。再用长竿细竹挑了,当空互相传阅,指摘叫好。玉山忽然有些怀念,他曾经也是锦绣花丛中的一个,曾经也笑着写诗,放浪着高声咏唱,然后醉倒在如雪的宣纸上,收得一片艳羡赞美。但如今,这些往事虽历历在目,却又似隔山隔海,再无法回头。而那些曾给他无尽痛苦与欢乐的金玉辉煌,荣华富贵,都终究似乱红般飞逝而去。仅留下锦园之中一把贴金螺钿的五弦琵琶,一个难缠诡诈的落魄人,一方易碎的镜花水月,一声叹息。王进见那灯火映在玉山眉眼间,如画一般,便问他:“如何,我难道会欺你?”“我几时说你欺我了……”玉山一笑,转身靠在那帘子上,眼中若有若无几分惆怅,“我不过是厌见那些外人,但此间却很好。”王进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此前生怕玉山记恨自己,因而提心吊胆了一路。如今,听他言语间大有宽恕之意,便笑:“那你还打我,不怕我向你讨药钱?”玉山听罢,知他不过瞎贫,低眉一笑,斟满了那荷叶酒杯,“我向你赔不是,自罚一杯可好?”王进看着他仰起脖颈,喉头滚动着,忽然自心底里升腾起一阵怦然。正出神时,只听门外有人小声问道,“王大公子?”王进闻言,便让他进门。于是走来一个瘦高小厮,手捧描金漆盘,盘上一卷宣纸,一对铜镇,一方砚台,一支紫竹鸡距笔。他见了王进,便说:“明维德明公子听说王大公子在蓬莱馆中,便要联诗,请您出个首句。”王进听了苦笑,他于诗词歌赋向来兴趣缺缺,遂看向那琵琶伎,道:“玉山,不如你来出一句?”那小厮闻言,也顺着王大公子的目光,岂料甫一见了那琵琶伎,便狐疑起来,喃喃道:“余……”玉山耳尖听见了,没等那小厮说完便横了他一眼,却又别过脸来,装作不闻不见,只对王进说:“联个诗也要人捉刀,可惜了你这一笔字。再者,出个首句而已,哪有那么难?”那王大公子听罢,料想他再推辞下去,只怕那琵琶伎不知要说出多少酸话来,只好一挽袖子,不情不愿的写了句:“九月黄花染阁台”。那小厮见状,便把纸揭了下来,也拿竹竿挑了,挂在雅间窗外,又恭恭敬敬的告退。“九月黄花染阁台……”玉山见那小厮离开,沉吟起来,半晌道:“王大公子,你这一句,说了与没说有甚么分别?”王进看他那促狭狡诈的样子,有意逗他,“且慢,方才我听那小厮说了个‘余’字,你可知是为何?”那琵琶伎听了,竟顿时哑口无言,抿着嘴,搜肠刮肚找不到一句说辞。王进却还要再逗他,抬起一双灿烂如星的眼睛,问:“人都知‘玉山’是锦园挂牌用的艺名,那你真名叫什么?”言罢见他不应,便又拖长了调子道:“余斫,余樵山,余二公子?”他话音刚落,玉山手中那酒杯便“砰”的砸在了地上。那琵琶伎如遭雷击,一张脸上血色全无。他瞪大了眼睛,双手颤颤,身形不稳的后退了几步,扶住那雕花窗棂方休,半晌才道:“你……你如何知道的?”言语间,那桃花眼中竟已落下泪来。这反应让王大公子始料未及,他此前不过有意戏弄,却不知竟将那人吓成了这般模样。连忙走过去,伸出手来,一边为那琵琶伎揩眼泪,一边道:“莫哭了,你这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玉山却听似未听,僵着身体,万念俱灰般问他:“你如何知道的?”那王大公子见状,暗自后悔不迭,方知万般不能善了,便拉着他的手,哄他坐在榻上,缓缓道:“我认得你这手钏。四五年前,我曾在街上见过一个富家奴婢,问她姓名,说叫凭月。她那时和城北孙家有些纠纷,大约是为了祖产,而那孙家又是靠斥国公府的采办营生糊口,我便帮她摆平了。她为谢我,给了我两盒子糕点,一罐新茶。细问之下,才知是你余府余二公子身边的大侍女。她那时与我说,他家公子深居简出,却极擅琵琶,是个一等一的玲珑人。后来我在锦园中一见那手钏,便知是你。话又说回来了,你离家而去,她倒没来寻你?”那琵琶伎闻言,蓦然心中一痛,他轻声道:“凭月,凭月她已死了……”“已死了?”玉山沉默着低垂了眉眼,似是在将巨大的痛苦吞咽入喉,半晌,他忽然开口,声音仿若叹息:“三年前,长兄余丈川□□凭月,凭月求告无路,被逼得跳井自杀。我得知真相,气不过,要与他理论。谁知爹娘竟斥我说,区区一个家生子奴婢,贱命一条,不值我与他们作对,更不值抵上余家颜面。我自那时便厌了,想那朱门碧柳,说得再好听,也是腌臜龌龊地。孰料出走以后,却又百无聊赖,只得在锦园挂牌弹曲糊口。我挂帘子也好,懒见人也罢,都是为了避着些故友知交。谁知后来名声渐大,兜兜转转,依旧身在这荣华富贵,红尘巨网。”王进曾以为,这余二公子在锦园弹曲不过一时玩笑,哪知背后有如许辛酸。他忽然觉得有些愧怍,那人明明已近愈合的伤疤,自己却非要挑起,挑起了,又装作无谓。“玉山,我……”那琵琶伎闻言却摇了摇头,忖他也是无心,于是舒展眉眼,苦笑道:“你不知此中曲折,也无需在意我。倒是你,既从一开始便知我身份,为何不以此相挟,省了那些工夫?”“那你未免也太轻看我!”王进一笑,“你既然不说,便一定有你的缘由,我王进不是小人,又何必不解风情?”玉山闻言,想起自己往日还对他百般刁难,顿时不安起来,瑟瑟说:“是我以己度人,望你宽容。”那琵琶伎顿了顿,又说:“你所托之事,不妨直说来。我虽是个卑微末流,也当倾绵薄之力……”王进见他连月来机关算尽,狡黠诡诈,此时却终于露出点诚恳真心来,遂说:“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要效太学博士林芹,邀你入宫献艺罢了。”玉山闻言松了口气,笑说:“这有何难,也值一幅寒江雪景图?”不料那王大公子却打断他,“或许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于我来说,眼下却难如登天。”“怎么?”玉山不解。王进看他愕然睁大了眼睛,暗忖这人平日里聪明太过,缘何一到关键时刻竟呆若木鸡。他低头苦笑,又有几分认输的意思,轻声道:“我舍不得了。”我舍不得了,短短五个字——落在那琵琶伎耳中,却不啻千雷万霆。往日王进送他珍珠也好,给他寒江雪景图也罢,他都当是逢场作戏,是别有用心。也因此,他可以警醒自己,一切不过王大公子的巧手安排,一切不过人生苦短的虚情假意。所以每当他心悸心动,都能淡淡然冷眼旁观,收回一腔子温情,保持那无可奈何的清醒——直到如今。他忽然明白了,从他百般动摇的那一刻起,从王进说出那句“曲江池边第一朵拒霜花”起,就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纠缠了谁,又是谁先奉献了真心。他本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因那王大公子在遇见他时,冥冥中,就已将他牵扯进来了。是命数,是天意。玉山垂下头,有些慌乱,又自慌乱中得出了几分坚定。他把往事一件件拆开咀嚼,理开心中纠结的千头万绪。半晌,瑟瑟的伸出手来,眼底涌起柔情万种,风流千般,却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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