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些人跑了,小姑娘得意地转过身,看见尚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谢无恙,歪头问他:“我帮你打跑了他们,你怎么连句谢谢也不说?”
“……你不该帮我,”谢无恙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散落的书,平心静气不紧不慢的模样,和如今的他如出一辙,“学宫里禁止斗殴,先生自会责罚他们,你动了手,他们若是告诉先生,你就会受罚。”
小姑娘没想到自己一番见义勇为,对方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数落她。
江蘅立刻上前:“糜月,他说得有道理哎,这样吧,万一他们告诉先生,你就说是我打的,我左右不过再挨一顿竹板炖肉,只要三百灵石……”
小姑娘没理江蘅,面颊鼓鼓地瞪了谢无恙一眼:“好哇,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再也不管你!”说罢气呼呼地扭头便走。
……
因为小姑娘的出头,学宫里都在传谢无恙是被她糜月罩着的人,一时无人敢再来找他的茬,谢无恙倒是清静了一段时间。
但小姑娘也明显生了气,再也不同他搭话,甚至在书案上划下了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不许他越界一点。
过了几日,同窗们都看出来糜月和谢无恙的关系也没那么好。
于是那些欺负过谢无恙的人又不安分了。
开始三天两头地找他的麻烦,撕他的字帖,故意从后面撞他,在他的书箱里放死虫子。
能在这里念书的基本都是各大宗门的少宗主,未来的门派接班人。他们知道谢无恙并非是隐剑宗掌门秦不眠的亲生孩子,而是他最小的徒弟,柿子挑软的捏。
放眼整个学宫,总是闷头读书、不爱说话的谢无恙也是个最好欺负的对象。
偶尔,小姑娘还能撞见欺凌现场,江蘅还生怕她瞧不见,拉着她指指点点:“糜月,你的同桌在被人欺负哎。”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抬腿便走开:“他被欺负,管我什么事?我才不要多管闲事。”
……
无涯学宫的后院角落,有一棵歪脖子桃花树。
那里是小姑娘的秘密营地,午休时分,她时常爬在这棵树上睡觉。长歪的那截树杈,正好可以容她躺下来,日光透过树叶暖暖地照在身子上,每每闻着桃花灼灼盛开的香气,小姑娘连午憩时都能做个美梦。
某日,她还在酝酿睡意时,被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吵醒。
“谢无恙,你到底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你说的要孝敬我们的东西呢?”
小姑娘偏头一看,是谢无恙还有几个平时总欺负他的同窗。
谢无恙走到墙根处,弯腰从草丛里拿出一只木匣,另一个人见状立刻从他手里夺过去。
“什么宝贝,藏得这么隐蔽……”
那人方打开匣盖,一条冰凉的物体迅速攀上他的手指,接着虎口一痛。
“是蛇啊啊啊啊!”他吓得立马把匣子给丢了。
男孩子们纷纷抱头鼠窜,尖叫着落荒而逃。
咬人的小青蛇游走得追了几步,见人都跑了,方才回到谢无恙的身边,伸出蛇信舔了舔他的手指,乖乖钻回了木匣子里。
小姑娘在树上悄悄观察着他冷淡漠然的侧脸,这种神情她只在一些大人身上看到过。
有一点点厌世,与世无争,没有喜恶,感情淡薄,甚至会因为他骨子里的冷淡和不在意,会人误以为他很好欺负。
但真正惹到他的人,往往下场都不会太好。
她忽然想到他拿了小考魁首那日,他也是这样的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欣喜,同学们还觉得他很装,可如今她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
谢无恙把木匣子重新放回草丛藏好,忽然肩膀微痛,一根桃枝丢在了他身上。
他回身抬头,小姑娘坐在树干上悠闲地晃着腿儿。
“那蛇怎么不咬你,你会御蛇之术?唔,原来你自己有本事,难怪不让我帮你……”
小姑娘歪歪头,心道这人不招人喜欢,倒是挺招蛇喜欢的?
谢无恙见她爬得高,心下一紧,朝她伸出手:“下来,危险……”
会摔着。
“不下,”小姑娘一身反骨,闻言把头扭过去,靠着树桠又躺平了:“这是我的地盘,别想跟我抢。”
谢无恙见她不肯下来,原地望着她站了片刻,随后默默拎起书箱,来到树下席地而坐,一言不发地拿出书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