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脑海里闪过许多话,来驳斥长安令的话。
他有他的道理,一些在后世已经证明正确的道理。
可刘盈想过之后,一句话驳斥的话都没说。
他只是轻叹:“夏虫不可以语冰,真是寂寞如雪啊。”
因为刘盈很明白,他说干了喉咙,这些跪着的人,站着的人,哪怕他身边坐着的刘肥,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明明字和词都懂,合在一起,他们却肯定不明白。
没有四百年炎炎大汉,所有人都不会懂。
“盈儿?”刘肥担忧地看着刘盈。
他想说,其实长安令也没做错什么。虽然他在守孝,没有注意吕释之这样的事。但若是他得知此事,也会当作不知道。
任何让吕释之痛苦的事,刘肥都举着双手跳着脚支持。
他真的不明白,盈儿为何会生气,又为何说寂寞。
“和你们说不明白,就不用费口舌了。”刘盈起身,“无论你们是遵守何处的道理,触犯了律令,就按照律令罚。”
刘盈走到长安令身边,弯腰道:“既然你们认为为了那狗屁道理,可以忤逆汉律,那应该也做好了被汉律责罚的心理准备。”
他直起腰,扫视小弟们:“我知道,你们也爱养门客,也向往那游侠精神,也没把汉律当回事。这句话你们也记住了,不把汉律当回事没关系,等触犯了汉律,被罚时别哭,哭也没用。”
有些勋贵子弟一脸茫然,有的勋贵子弟移开了与刘盈相触的视线。
“哟,阿兄,怎么是你来?不该是太尉来吗?”刘盈看向门外,并提脚朝门外走去。
韩信带着兵跨过门槛:“吕家的事,吕泽最好避嫌。所以我刚被义父任命为太尉。”
刘盈试图给韩信一个猛扑熊抱,韩信及时伸出手按住了刘盈凑近的脸。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得对。”韩信把弟弟的脑袋往旁边推。
刘盈乖巧地把身体往一旁倾倒,好像是被力大无穷的韩信拨弄开似的。
刘肥提着袍角,朝阿兄阿弟跑来。
韩信迈过了故意耍宝的刘盈:“治国和治军一样,无论你有何种理由违反军令,违反军令时,就该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长安令,请吧。”
韩信给了长安令一个面子,没有命人将长安令押走,只是走在长安令的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长安令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先看了韩信一眼,又看了刘盈一眼。
长安令道:“我只是想为太子出口气,我错了?”
韩信重复道:“军令无情,无论你以何种理由违反军令,都一样。在打仗时,难道你为了讨好将军而违反军令,就可以不受罚?”
长安令垂着头想了想。
他抬起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对啊,违反军令,该罚还是得罚。”
他又道:“我无错,只是违反了军令。可太子,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韩信皱眉,火气上头,正准备命令兵卒将长安令堵着嘴押走。
刘盈几步跨来,狠狠拍了拍长安令的肩膀:“不,我认为你就是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以公谋私来讨好我,就是错。长安令的权力,不是你用来讨好权贵的工具。听不懂?没关系,我知道你听不懂。”
他又重重拍了拍长安令的肩膀,笑容灿烂:“所以我不会说服你,只需要重罚你。无论是你,还是触犯刑律的所谓游侠门客,只要都杀了,杀多了,后来者自会接受我定下的对错。”
他一巴掌把刚起身的长安令拍在了地上,并狠狠踩了一脚。
刘盈踩着被偷袭的长安令,环视一周,露齿笑道:“杀鸡儆猴,你们也是我要儆的那群猴。我亲爱的小弟们,不要做出让我亲手杀你们之事啊。”
本在看戏,居然成了戏台子上一员的勋贵子弟浑身一颤。
“拖走。”刘盈松开脚。
“你们也都在牢里走一趟,不用担心,没犯事的人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刘盈命人把其余官吏也拖走,然后对韩信道,“阿兄,我回宫一趟。你可不要手软啊。”
韩信颔首,为刘盈理了理打架后没整理的散乱的衣襟:“交给我。刘肥!和我一同去。”
刘肥不明所以:“啊?为什么……哦,好好好!盈儿,你回宫慢一点,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