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既然生气,我得帮他。”刘盈将信丢给了身后的人,“给我记好,写进史书里,让后世人看看周勃嫉妒的嘴脸。”
刘盈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两眼放光:“是!太子!”
陈买不认识那人,疑惑地打量那人。
刘盈介绍道:“司马喜。太史令司马毋怿之子,将来我的太史令。”
陈买虽才能平庸,回到父亲身边这几年,父亲把官场常识都灌给了他。
他略一思考,想起了父亲的评价。
世代承袭太史令的司马家,是朝臣中与勋贵不同的“文吏世家”,即世代传承某一种有特殊职责的官吏的家族。
在太子“徙木立信”后,陛下有意识地招纳这些“文吏世家”的人入朝为官。司马家就是其一。
司马毋怿原本是长安市场上的市长,还是太子亲自从长安市场上抓……请来的。
被太子亲自请来的人!陈买忙作揖:“久仰。”
司马喜吓了一跳。
自己不过是太史令之子,怎么能让陈买行礼?
他忙避开陈买的作揖,躬身还礼。
“好了,作揖来作揖去,你们夫妻对拜吗?”刘盈出言阻止他们你拜我我拜你,给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陈买虽才华一般,但帮忙记录点事还是轻轻松松。刘盈便让司马喜和陈买住一块儿,两人一同记录自己的伟大言行。
他一直遗憾以前自己的伟大行为没有史官第一时间记录。好不容易抓到了司马迁他曾祖父和祖父,当然要放在自己身边,随时记录自己的每一项伟大事迹。
此次西域之行,司马家的史书上不写个几千字,他躺进坟墓里都要揭棺而起,把司马家的后人全阉了,让他们真正绝后。
暴君刘盈抱着手臂,倨傲地下了决定。
司马喜原本很忐忑。当刘盈告诉他好生记录这次西域之行,为后人留下前人开拓边疆的真实记录时,司马喜感动得热泪盈眶。
司马家一直想写一本和《春秋》一般的通史。
不,他们想写一本比《春秋》更好的通史!《春秋》的着重点在教导君王,他们更想注重历史本身。
但他们只是区区文吏,写一本通史这样伟大的事,他们只敢藏在心底,悄悄地收集资料。
没想到他们从未说出口的妄想,居然被太子轻而易举地点了出来。太子要支持他们写通史!
司马喜决定,《通史》什么的可以暂时放在后面,等后人完善。汉初这段时间的历史记载,他必须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这才不辜负太子的信任!
在司马喜眼中,刘盈披上了厚厚的滤镜。
与陈买同住时,司马喜这个话痨向陈买分享自己详尽到仿佛有分身能力的记录。
陈买不寒而栗。
这么多“私下对话”,你是怎么听到的啊?你难道藏在太子的袍底吗!
陈买想起太子让司马喜好好记录周勃的嫉妒嘴脸,额头冷汗直冒。
他忙去请求太子,请太子收回命令。
虽然绛侯很烦,但真的不至于啊!看了司马喜的记录,陈买可不敢轻视司马喜将来会写的“史”。
“放心,一些有趣的小故事,不会让周叔父遗臭万年。”刘盈安慰陈买,“他敢做,就不怕人说。要说荒诞的事,有谁比我和阿父更荒诞?”
陈买:“……”他终于知道父亲为何不让他跟随太子左右了。他真的不能在太子的话中保持镇定啊!
但陈买已经被陈平派来,陈平不肯再为儿子挡风遮雨,陈买就只能凄凄惨惨地接受刘盈的风吹雨打。
他为了与刘盈少相处,请求曹窋把自己也加入练兵中。
陈买宁愿吃点苦,也不愿意在刘盈那里听刘盈日日骂父骂母。
说好的太子是天下最为孝顺之人呢?这哪里孝顺了?
刘盈私下对萧谨嘲笑陈买:“怪不得陈平不肯把陈买放出来。”
萧谨道:“可见周勃有多令陈平厌恶了。陈平早早主动跟随太子,虽不是陛下元从,却是太子元从。他这样做,实在是不给太子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