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想问她“这是何意?”但开了口,喉咙却是哑的,发不出声音来。
凤栖看懂了他的心思似的,回答道:“我……不是无心、无情之人。”
只是你应当明白,我们中间即使没有横亘着高云桐,也会横亘着家国仇恨,横亘着待人处事观念的天差地别。你的“三分情意”,我从来都看得明白,但无法消受,只有分道扬镳、誓不两立一条道走到黑。
温凌破涕笑了笑,也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两件旧衣饰,物归原主,我了无遗憾了。”
“多谢。”
他摇摇头:“不,多谢你。”
他“求一顾”,她竟然肯了。
再多恩怨,此刻在琵琶的绕梁余音中,也可以消泯了。
温凌对身边人道:“要投降的,我也不问;要死战到底的,我也支持。我抗不下去了,你们各自珍重。”
“大王!”
“大帅!”
……
温凌缓缓拔刀出鞘。那好刀的钢刃锋利无比,吹毛可断。他想着刚刚琵琶曲里那位缱绻的楚霸王,突然觉得不渡乌江也挺明智,也挺浪漫。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逆旅尽、终将去。”缓缓吟着。
他把她写在裙摆里的“遗书”读过千百遍,记得滚瓜烂熟,多少个夜里醒来,枕畔都是湿漉漉的。
如今逆旅已尽,好像也了无遗憾了。
于是再次拍拍自己的马,面带微笑,举刀往脖子上一抹,鲜血迸流出来,洒了满襟满怀。铁浮图原本暗沉的镔铁上,突然带上了一片光滑,反射着斜照夕阳的金光,呈现出绚烂的金红色。
他黑沉沉地轰然倒地,脖子上绽开了笑口,那张白皙的脸愈发白惨惨的。
他的马首先尥蹄嘶鸣起来,其次是他信赖的亲兵们。
但南梁一方,已经鼓声齐击,欢声雷动:“温凌已死!靺鞨已败!”
“温凌已死!靺鞨已败!”
“温凌已死!靺鞨已败!”
…………
这声音齐刷刷震天,很快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高云桐带领着太行军听到了这样的声浪,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按照之前的计划,重新对人马进行了布局,飞快地环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