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车在撤离邙山余脉时已经被丢弃焚毁了,现在没有工匠和材料也造不出来。
温凌道:“既然如此,我登高去看一看。”
小山虽然不高,加上宝塔也足以看清四野了。温凌手搭凉棚,望向远方,最后视线定格在西边。
邙山在西,凹处的火光刚刚黯淡,山寨间的灯烛如萤火虫般忽明忽暗。大山的背景是广阔的夕阳天幕,赤霞满布如血,最下方凝成涸血般的夜紫。
他恨她用四面楚歌瓦解了他最后的军心包括他自己的执着心。
但他也不由自主怀念那动听的琵琶乐音在逃亡时拨动了心弦。
如果命运已经注定,他虽不能不垂死挣扎,却也宁愿死于她的手。
“大王,那边如金带的,就是黄河了。”
温凌向北瞟了一眼,金带上有忽明忽灭的黑斑,不知道是不是高云桐的战船。他本能地不愿意再看了,匆匆道:“你们多盯着。”
下了高塔,又下了寺庙,然后下山。
山下芦苇一阵阵起伏。
草木皆兵的温凌狐疑四顾:“这怎么回事?”
“是风吹的。”
温凌左右打量,又问:“真的四周都查清楚了?”
他的亲兵情绪也低落着呢,觉得这主子实在啰嗦多疑得过了,赔笑道:“查了,那帮小的挖芦根、找鱼虾,把水荡子周边都翻过了。除非南梁人能从地里钻出来。”
话音未落,一丛芦苇掀了掀,隐隐是个脑袋上套着苇草。
温凌疑心自己看花了眼,又看了看,那芦苇又没有了异样。
“我的刀,我的弓箭。”他伸手要武器,又说,“我的马。”
武器到了他的手中,他“刷”地向芦苇丛放了一箭。苇丛在箭风下轻轻摆动,而后毫无异常。
他的乌骓马很快也带到了身边。但他的亲兵已经暗暗带了看笑话的心态这样平安的地方,这主子是吓破胆了么?还准备骑马逃跑?
温凌犹豫了一下,盯牢了芦苇丛,然后踩鞍上马。
突然间,斜喇里一箭飞过来,温凌听着风声,本能地一让,箭镞擦着温凌的手臂飞过,擦出一道血痕。
极度紧张的人已经没有痛觉了,喊一声“有埋伏!”
他胯。下有骏马,顿时把缰绳一拎,乌骓马对他肢体的命令极其熟悉,立刻撒开四蹄奔出去。
淌过靺鞨士兵已经摸了几遍鱼虾的水塘和溪流时,芦苇丛里会突然伸出一只两只手,握着亮锃锃的钩镰刀朝马脚就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