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看了看他,面无表情放下帘子,对前头御夫说:“走罢。”
一叠白蝴蝶似的纸钱从窗口撒出来,随着北方漫卷飞舞。
纸钱慢慢铺撒了一路,有的被黏在半干的人血上,有的落于雪野,有的沾着荒草,有的则飞在空中。渐渐形成了绕城的一圈白练。
经过城西南的时候,凤栖着意看了看南城门:已然被黑甲的靺鞨士兵把守了,门口有燎焦的痕迹,但无太多的打斗痕迹。
凤栖叫停了车,问门口的士兵:“这里是不是没有什么大战?”
那士兵看车就知道这是冀王的准王妃,自然是恭恭敬敬的,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是,这里靠山,打仗,不好。开城门,进来。”
意思应该是旁边就是被称为“黄花梁”的山岭,山深不可测,不宜在旁作战,所以只是守险而已,靠的还是里面胜利了,再打开城门放人进去。
凤栖眺望那深不可测的山岭,脑海中盘旋着温凌帷幄中的堪舆图。
而后,目光看看城墙,又望望远方:这几天时晴时雪,新雪盖在旧雪之上,仿佛掩盖了一切痕迹,但仔细看,旧雪新雪还是不同的,隐隐凹下去的足迹很明显迤逦进了黄花梁。
再绕城半周,果然见砖墙上亦有绳子的擦痕,砖缝中的枯黄蓬草有的折断垂挂下来。
凤栖的长眉微微地蹙了起来。
好一会儿,对御夫说:“进城吧。”
第51章
应州城里和外间的地狱景象比起来,已经不啻于天堂了。
大概因为城破得很快,没有经历苦守,所以城中百姓并无病饿之色,仅只惶惶然。道路两边都是黑铁甲的靺鞨士兵把守,城中几条路都很干净,两旁的屋子门户紧闭,偶尔有两声儿啼,但也迅速被捂上了。
凤栖的车一路开到城中的节度使宅邸。
后院的哭声前面就能听见。凤栖待进了影壁之后才问:“哭的是节度使的家人?”
执戟站立在各处的士兵点了点头。
凤栖说:“我想去看看。”
那些士兵互相看看,然后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说:“大王吩咐,请王妃到后院休息。”
温凌必然防着她,这在凤栖意料之内,所以没有多话,但是用力把车帘一甩,脸板得实实的,叫所有人都在想:啊,这位任性娇气的准王妃生气了!
溶月小心地觑了她好几眼,等到了收拾好的一间上房后才小心翼翼说:“这屋子挺宽敞、挺清爽的,大概原来也是节度使家最尊贵的女眷的闺卧,也颇不磕碜了。要不,先要些热水洗浴一下?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凤栖在阔大的屋子四周转了一圈,坐在榻上说:“你叫人把我的箱笼都搬进来,热水也要,饮馔也要,只管捡好的来。”
她肯发话,溶月就舒了一口气,脆生生答应了,现在凤栖身边只她一个侍女,少不得全是她跑腿。一圈跑下来,汗流浃背,进了屋子就觉得热,干脆脱了外头大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