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洧姑姑察观太后的脸色,对庾洛神温声劝说:“二小姐,您先回去吧。”
庾洛神知道轻重,不敢当真惹怒了姑母,含着委屈地告退。
她走后,太后长长叹息一声。
她不气昨夜庾洛神在夜宴上耍心机,而是气她的气度小得不似庾家人。
争锋输筹,就要认。谢含灵都知道拿肖浪做死活棋,自家亲侄女却如此肤浅,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溱洧,你道那谢氏女,究竟有无将哀家放在眼里啊?”
溱洧低头回答:“尖牙利爪,听话则用,不听话,则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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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安来到长信宫时,这场风波已经过去。
今日不是大朝会,太后卸去了镂金义甲,在书案后临大字。谢澜安见礼后,主臣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芳辰宴上的小插曲。
谢澜安向太后回禀了贺宝姿之事,太后也感惊异。
她停笔看了看纸上的字,眼角笑纹深沉:“今年的年份好,百谷无雨不生,谁说阴盛阳衰便一定是坏事?”
谢澜安分神想着别的事,随口应对:“雷之发声,万物同应,是以有雷同一说。全赖太后娘娘金声玉振,才有下头人不平则鸣。”
她是个会说话的,把太后为庾洛神生的那点气全哄熨帖了。太后道:“无独有偶,这贺氏女能在校事府潜藏五年,升至校尉,可见是个人才,为兄继志,其情亦可悯。只是这身份,再在官衙不合适了,便免去官职,且先跟着你吧。”
“太后胸怀宽广,慈悲容才,臣女敬服。”
“娘娘,”这时溱洧姑姑入内,低眉敛息地说,“陛下方听谢娘子入宫,打发了人来,召娘子去紫宸殿,说是想请教些学问。”
先帝在世时,确实曾有意让聪颖早慧的谢澜安入宫,做太子侍讲。
当时谢澜安的祖父以谢家有祖训为由辞绝,保护了她,没有令她过早涉入皇室之中。
否则谢澜安便会是有朝以来最年轻的少师。
太后不语,深邃的目光投向谢澜安。
谢澜安面不改色:“陛下召令,臣女惶恐,原不敢辞,只恐臣女裙钗之身,于后帏之内,面君不合礼制。”
太后一笑,对溱洧道:“谢娘子昨日生辰饮多了酒,今晨是撑着醉体来向哀家拜谢的。就派宫中的那架云母辇,送娘子回府吧,皇帝便会明白了。”
谢澜安道谢,这逾制的车辇太后赐得起,她便坐得住。
告退时,她见太后摊在案上的雪宣上,是走笔精神的“绣衣”二字,向太后讨了这副字。
庾太后笑着注视她:“这两个字,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