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开始不知道咋回事出现了亏损,雷万元最近几个月总往农机厂那边跑。
叶满枝理解地颔首,与对方闲聊了一路,汽车开到缝纫机厂门口,便道谢下车了。
……
在门卫室给厂部打了电话,结果等了二十多分钟都没人来接应。
叶满枝问:“迎春,来之前通知过缝纫机厂了吧?”
“通知了,”奚迎春的面色不太好看,“我给他们厂办主任打的电话。”
两人又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匆忙跑出来迎接的人。
来人不是革委主任,而是副主任。
周靖连声赔罪道:“叶局,实在是对不住,厂里昨天接到通知,本来已经做好接待准备了,但是刚才突然闹了点乱子,一忙起来就把这一茬忘了。”
叶满枝神色不变地哦了一声:“厂里出什么事了?”
“咳咳,”周靖不自在地轻咳道,“今天中午自行车厂的杨保业来了,我们留杨主任在厂里吃饭,结果杨主任喝多了,把我们唐主任给打了……”
叶满枝:“……”
这个发展过于离谱。
“唐主任现在怎么样了?要不我改天再来?”
“不用不用,唐主任已经缓过来了,特意让我来请叶局进去呢。”
叶满枝心说,好不容易从城里出来一趟,要是就这样回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她一下午的时间?
她总觉得这件事古里古怪的,她刚要上门整顿没完成的固定资产投资,唐占山就跟自行车厂的杨保业打了起来,事情没有这么巧的吧?
两个大厂的一把手互殴,她干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上。
这俩人给她唱双簧呢?
叶满枝没再多说什么,先跟着周靖进厂看看情况再说。
一行人来到厂部门口,正巧碰上刚下楼迎出来的唐占山。
唐占山是很有风度的企业领导,浑身都透着春风得意。
滨江缝纫机厂红火了十多年,产品一直供不应求。
尤其是1966年,新款缝纫机在全国36家同行业企业评比中夺得第一以后,缝纫机厂在滨江轻工行业中的地位就非同一般了。
等闲领导上门,唐占山是不会亲自出面接待的。
叶满枝往他端正的脸上打量几眼,下巴上似乎还留有没擦干净的暗红血迹,不知是血痂还是沾上的鼻血。
如此看来,他还真的受伤了?
唐占山跟叶满枝握手赔罪,那套说辞与周靖的如出一辙。
叶满枝是带着任务上门的,懒得追究他挨揍的原因,随口关心几句就说:“唐主任,像缝纫机厂这样的好学生,原本是最不需要我操心的,但是你们那个‘工业缝纫机生产线’到底是怎么回事?1970年投资的,怎么到了今年还没正式使用?”
缝纫机、自行车和手表是滨江轻工业的三巨头。
光是缝纫机的年产值就能达到八千多万,单一产品的产值占了轻工业总产值的3%。
在电视机异军突起之前,缝纫机常年排在全市轻工行业的第一名。
无论哪个领导上任,都要来缝纫机厂参观考察,然后把缝纫机厂夸出花来。
唐占山一边带着她前往厂区,一边解释说:“叶局,要是能尽快投产,我当然也想把生产线赶紧置办起来,关键是资金不足呀。这条生产线是由市里投资的,总共510万,但是五百多万不是一次性拨给我们的,而是根据工程进度,一段一段地拨款。”
叶满枝问:“市里已经拨款多少了?”
“400万吧,”唐占山观察着四周,低声说,“以前这个项目由市革委的赵副主任负责,拨款本来就不及时,每次都要等到揭不开锅了,才给我们拨个三四十万,结果今年他一调任,连这三四十万都没有。市领导干脆就不提拨款这一茬了!”
听说赵副主任倒台,与面前这位叶局长有些关系。
消息传得影影绰绰的,他也分不清真假。
但是提一提赵副主任的事情,有助于让叶满枝理解他们这个项目的艰难。
姓赵的不是啥好东西,而接替他的那个彭静云也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