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不让我带着梨花在大院里兜风,”吴玉琢撸着梨花的毛毛说,“那我就带它去姥姥家,梨花也想姥姥了!哎,可惜姥姥家太远了,我还没骑到姥姥家呢,就被累死啦!”
闺女瘫在床上的样子委实可怜,叶满枝埋怨地看向吴峥嵘。
“路程那么远,你怎么不拦着她呀?把孩子累坏了怎么办?”
吴峥嵘瞟一眼瘫痪儿童,毫不心虚道:“不让她试试,她能一直惦记。”
他家这孩子,好奇心重,胆子大,记性也不错。
平时经常往返的几条路线,她都能记住。
吴峥嵘要是不陪着走一遭,让她吃点苦头,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偷偷骑车去姥姥家了。
小吴饲养员不接她爸的话,摸着梨花日渐发白的毛毛,遗憾说:“可惜没让梨花见到姥姥。”
夫妻俩交换个眼神,同时在心里说,你可惜的应该是没能去姥姥家显摆成功吧?
*
小吴饲养员这次真的累狠了,两条腿跟软面条似的站都站不住。
在家躺了三天,一直不去幼儿园。
吴峥嵘看出这是她的逃学新伎俩,但他什么也没说。
等这孩子在家躺不住了,自己就该吵着去上幼儿园了。
由于闺女还在装病,叶满枝周末回娘家的时候,便让吴峥嵘陪她继续装,并没带上孩子。
“刘社长,周末还要做群众工作呀?”
走进军工大院,叶满枝笑着与刘金宝打招呼。
“哎,基层工作就这样,”刘金宝打个大哈欠说,“上级给了任务,那甭管是不是周末,都得不折不扣地完成啊!”
叶满枝打趣道:“金宝儿,你都当上咱光明街公社的社长了,咋还萎靡不振的?”
年初时,张勤简被调去东阳县当副县长了,刘金宝也终于有了机会,升任公社社长,算是光明街公社的二把手,跟以前的街道副主任差不多。
“没办法,连着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刘金宝没精打采道,“市里要动员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任务已经派了下来,那公社肯定要动员啊!这几天跟那些家长吵架、劝架,闹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叶满枝问:“今年有多少名额啊?”
这几年一直有上山下乡的动员任务,市里每年要动员三四千名知识青年下乡。
平均分配到基层单位的话,每个公社差不多有一二百个指标。
刘金宝叹道:“今年要落实一万人,咱们光明街的知识青年比较多,分到了四百个指标,哎,我们提前计算了一下,咱这条街上,只要是没有工作的青年,都得去下乡!这几天净跟家长们斗智斗勇了!”
叶满枝感叹一番基层工作不容易,便与刘社长道别了。
她没觉得上山下乡会与自家有什么牵扯。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不到年纪呢,这种事轮不上他们。
可是,等她提着给爹妈买的东西进门时,却发现自家屋里坐满了人。
除了大姐两口子和五哥两口子,还多了两个面生的女同志。
叶满枝与客人点点头,走到常月娥身边问:“家里怎么这么多人?我二姐没来啊?”
“她婆家有事没过来。你大姐和五哥是被我喊回来的,不知道你出差啥时候能回来,我就没给你打电话。”常月娥小声道,“那两人是公社的,来过好几次了,动员咱家麦多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麦多还没毕业呢,下什么乡啊!”
“今年初中毕业。”
“那还能考高中呢,我四哥四嫂的学历都不高,他们不是一心想让麦多读高中么!”
常月娥摇头说:“今年教育局没组织初中升高中的考试,想上高中也没办法呀!”
“怎么搞成这样了!”叶满枝皱眉。
她这阵子忙着单位的工作,没关注过学校的问题。
着实没料到,连麦多都要去上山下乡了。
“不只麦多要去下乡,晓婷也是今年毕业的,你大姐说,他们公社的人也上门动员晓婷去下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