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赵姬迎了上来:“你到我这里半天了,都没见你进来,我还以为你在我这宫殿里头迷路了呢!”
秦汉唐扑入赵姬怀中:“哪儿的话!我几乎日日都要到阿母这里来,这儿都快成我的半个家了,我在自己家里怎么会迷路呢?”
赵姬往他额上一抹,摸到了一把汗,熟练地从顺手的地方拿了块帕子,给秦汉唐擦拭。
擦着擦着,她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她捧起儿子的小脸,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吗?”
是因为昨日那件事吗?
早知如此,嫪毐来找她商议“大事”的时候,她该将儿子提前支开的。
“我是没有睡好啊。阿小闹了我半宿,又尿床,我怎么睡得好嘛!”秦汉唐用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口吻说道:“阿母,我要跟阿小分床睡!”
赵姬一听说秦汉唐是因为弟弟的缘故才没睡好的,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因为“那事儿”就好,说实话,“那事儿”闹得她大半宿都心神不宁的,她暂时不愿意再提“那事儿”。
赵姬听儿子说要跟弟弟分床,不由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可阿小一哭,你就由着他继续爬你的床了。”
原来兄弟俩已经闹过一回分床了吗?
秦汉唐板着小脸,特别严肃地道:“这回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你是认真的!”赵姬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阿母这就让人去把你上回住过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你半夜要是听到阿小的哭声,可千万别心软。”
秦汉唐攥紧了拳头:“不会的。”对别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可不想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尿了一身。
秦汉唐又与赵姬闲聊了一阵儿,渐渐摸清了赵姬的脾性。
“对了,阿母,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你今天事还挺多呀。”赵姬有些惊讶,小孩子忘性大,能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就不错了,阿大居然还能同时惦记着好几件事吗?
不愧是她家儿砸,就是比旁人聪明些!
“我想跟阿母说悄悄话,不想让别人听到。”秦汉唐扭头看了看赵姬宫中的人,似乎想分辨他们谁忠谁奸。
赵姬闻言,乐不可支,她实在爱极了自家儿子这机灵的样子。她对着周围的奴仆们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回头我传唤你们的时候,你们再上来。”
“是。”
周围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是衣服下摆扫过地面的声音。
等到身边儿伺候的人全部退下了,赵姬才亲昵地刮了刮秦汉唐的鼻子:“真是人小鬼大。说吧,你有什么悄悄话,想单独告诉阿母?”
“听说,我们的兄长秦王政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阿母,你怎么很少在我们面前提起他呀!你能不能多跟我们说一些与他有关的事呢?”
顺带着回忆一下母子俩同甘共苦的岁月。
秦汉唐的策略就是先唤起赵姬对嬴政的母子情,再劝说赵姬不要造她亲儿子的反。
由于“阿大”年纪还小,秦汉唐也不能表现出超越这个年龄的见识来,否则立刻就得让人抓咯!
“政儿他……”秦汉唐这么一提,赵姬才想起,她上一回好好关心嬴政,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嬴政的近况如何,她也不知。
赵姬顿了顿,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阿大就这么崇拜兄长吗?是谁告诉你,你兄长很厉害的?”
她记得,她没有主动跟儿子提过秦王政。嫪毐倒是提过几次,可每回他一提起秦王政,就咬牙切齿,嘴里没什么好话。阿大总不能是听嫪毐骂了嬴政几次,就觉得嬴政很厉害吧?
秦汉唐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天真的笑容:“大家都在说呀……像什么秦王政派军队夺取了韩国十几座城,夺取了魏国二十多座城之类的,兄长他好厉害呀!他把其他几个国家都打得服服帖帖!阿母,你再多跟我说一些他的事嘛!”
赵姬:“……”说实话,这些军国大事,她听不大懂,也不怎么关心。
这些事儿有相邦吕不韦在前面顶着呢,现在她手里这摊活计又有嫪毐帮她处理,赵姬就更不愿意在这些事方面花心思了。
与其关心这些事儿,还不如去关心一下临淄新近流行的衣裳,邯郸的歌舞,或是大梁的首饰。再不然,还有楚地的瓜果可以惦记呢!
去岁楚国送来的拓(甘蔗),阿大与阿小都没尝到。今年赵姬特意嘱咐了要多送一些过来,她准备命人将这些拓制些拓浆,让俩儿子尝个鲜。
在经商和享乐方面,秦国被秦法限制得厉害,完全不能和其他几国相提并论。赵姬虽然是秦国太后,可她想要穿华服、赏歌舞、享用美食,还得从国外“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