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睁开双目,子夜般的双眼中,划过了一丝利芒。
“这样的消息,日后不需要禀报给寡人。若嫪毐与太后有什么异动,再来向寡人汇报!”
“是。”
底下的人见秦王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太后与嫪毐身上,一句都没有提到他那两个私生子弟弟,他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咽了回去。
近几日赵姬的私生子常有异样举动,原本他是想将这些消息汇报给秦王政的。
不过,秦王政既然对他的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毫无兴趣,就说明与他们相关的信息无关紧要吧?
秦王既然不关心那两个私生子,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也没有必要关心他们。
秦王年少继位,至今还没能亲政。
相邦吕不韦独揽大权,大有推迟秦王亲政时间的意思,太后赵姬不说帮自己的儿子,反倒伙同情夫准备造自己儿子的反,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底下的人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
罢了,这些原也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他们只需要听刚从秦王的号令即可。
等到下属们离开之后,秦王政突然褪下了伪装,眉宇间染上狠戾之色。
他翻开与嫪毐有关的奏疏,死死地盯着嫪毐的名字,那目光恨不得化作片片刀刃,将嫪毐千刀万剐。
“可笑,凭着这样漏洞百出的计划,就想颠覆我大秦江山么?阿母,这就是你选的人!你就是为了这样的跳梁小丑,要背叛我!”
嬴政的目光从桌案上扫过,当他看到赵姬送他的那方砚台时,突然愤怒地将那方砚台摔到了地上。
紧接着,桌案上与嫪毐相关的奏疏,也被他一袖子扫到了地上。
重物坠地的响声过后,嬴政心中的怒火似乎得到了缓解。
侍奉在他身边的赵高小心地问道:“陛下,要将这些东西收出去吗?”
“都拿出去烧了!”
“是。”赵高弯腰将地上的奏疏全部捡了起来。
等他来到那方摔破了一只角的砚台前时,嬴政冷冷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砚台留下,你退下吧!”
赵高心知嬴政此时情绪不佳,不敢多说什么。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地上的竹简收拾完,就抱着这堆竹简离开了秦王的寝殿。
嬴政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方砚台。
他还记得,那方砚台是他被封为秦国太子之时,赵姬特意托人为他寻来的贺礼。彼时的赵姬积蓄有限,买不起什么好东西,只能挑挑拣拣,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儿子选个最好的礼物。
那会儿,秦国宗室和朝臣们都争着给嬴政送礼,嬴政那已经更名为嬴子楚的秦王父亲也赐下了不少好东西。
赵姬送来的砚台,在一堆奇珍异宝中丝毫不起眼。
然而最终,那些珍贵的宝物都被嬴政命人送进了库房,唯有那方砚台,被嬴政珍而重之地留下了。
送礼者挑选礼物时的心意,嬴政十分珍视,然而将这份礼物送出的人,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她早已忘了她说过的话,也早已忘了他们相依为命的岁月。
有那么一瞬间,嬴政想直接将地上的砚台丢出去,像丢掉一件毫无用处的垃圾一样。
但最终,他还是将这只碎了一只角的砚台捡了起来,放入了一个上好的匣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