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聿忠望努力提振情绪,正色道:“大景还有河东南路、河北西路、鹿延路、咸平路、临姚路等辽阔的疆域,还有大都、西京、上京这些重镇,坊间至少还能招募二十多万披甲之士。齐军不可能永远维持这种高昂的士气,而且随着他们不断拉长战线,后勤补给只会越来越困难。只要再拖上一年半载,局势肯定会有转机!”“兄长。”
庆聿怀瑾摇摇头,轻声道:“你难道不知道6沉在做什么?齐军每打下一处地盘,后面就马上有齐国官员跟上,他们清算当地的景廉贵族以及那些为非作歹的豪强,将大量土地直接分给穷苦百姓,仅仅依靠这个政策就能收服当地民心,从而转变成齐军坚实的后盾。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军的士气不但不会降低,反而会进一步拉大跟我军的差距。”
庆聿忠望面露苦涩。
其实6沉的策略不算稀奇,只不过庆聿怀瑾没法这样做。
目前她的统治基础便是那些掌握实权的景廉贵族和各地世族豪强,如果她用这些势力的利益去争取民心,恐怕不需要齐军一路北上,整个景国便已经分崩离析。
而6沉自然没有这个负担,南齐的权贵阶层短时间内也无法将触角伸到河北大地,自然可以任由他进行利益分配。
庆聿忠望仔细想想,现在的局势确实可以用穷途末路来形容。
因为6沉不仅会带兵打仗,他更清楚如何笼络一地人心。
“罢了。”
庆聿怀瑾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而看向窗外说道:“虽然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庆聿忠望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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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韩先早在几个月前就南下求见6沉,也清楚6沉给出了如何苛刻的回应,庆聿怀瑾并未对他隐瞒这些事,因此他一听就明白庆聿怀瑾准备接受6沉的提议,当面详谈那条神秘的生路。
“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
庆聿忠望连连摇头,对于如今的大景来说,庆聿怀瑾的个人安危实在过于重要。
即便不谈他们之间的兄妹情义,倘若庆聿怀瑾有个闪失,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无力控制整个大局。
庆聿怀瑾明白他的心意,轻缓却又坚定地说道:“兄长,时至今日,局势已经不容许我继续躲在后面了。”
庆聿忠望一怔,望着妹妹眼中的决然之色,他最终只能出一声叹息。
……
大齐永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齐景大军在宣德城附近形成相持之势,所有景军将帅心里都清楚,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南齐6沉手中,他随时都可以号令麾下二十万雄师起猛烈的攻势。
河间之战结束后,齐军取得压倒性的心理优势,摆在景军面前的选择委实不多,要么死战到底要么弃械投降,而从军中的人心浮动来看,曾经趾高气扬的景军已经没有多少勇气负隅顽抗。
在这种局势下,景军求和并且签订城下之盟似乎是唯一的出路,问题在于6沉不一定会接受。
巳时初刻,景军千余骑兵离开宣德城,朝西南方向逐渐进入齐军掌控的区域。
约莫一刻钟过后,这千余骑停留在齐军指定的位置,仅有二十余人在定北军一部的引领下继续前行,来到西边一处齐军重兵把守层层设防的谷地。
又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那二十余人停在缓坡之下。
一身戎装的庆聿怀瑾抬头望去,只见坡上矗立着一顶大帐。
秦子龙右手扶着刀柄,沉声道:“我朝秦王殿下便在帐内,请景国摄政王入内议事,余者留步于此。”
不远处尉迟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景廉人。
二十余名对庆聿氏忠心耿耿的剽悍护卫面露不忿,然而庆聿怀瑾面上古井不波,反而看着秦子龙微微挑眉道:“不需要搜身?”
秦子龙道:“我家王爷说了,他相信摄政王殿下今日是带着诚意来和谈。”
庆聿怀瑾不复多言,迈步向上。
走入大帐,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长桌,两头各摆放着一些吃食和一壶酒水。
长桌那一头,一位三旬左右的男子神情淡然地坐着。
他虽然身着常服,却依然有着渊渟岳峙的气势,犹如卧虎不怒自威。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时隔多年后再度看见那张脸,庆聿怀瑾脑海中的记忆蜂拥而起——没有半分旖旎,唯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屈辱和恨意。
6沉抬头望去,只见庆聿怀瑾神色冷峻目光如刀,于是抬起手臂指向对面的位置,语调平静不见波澜。
“请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