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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见解忧进来,长孙妃抬了抬懒眉,道,“自从有了身子,就一味泛懒,从早到晚也睡不醒,娘子可莫要见笑。”她接过宫人递至手边的茶,漱完口,又悠悠地看着手上鎏金嵌玉的护甲,唇角舒展开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虽说是被罚入宫执役,但你也不曾做错什么,本宫哪能真恼你。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你只管好生地安住下,得空与本宫闲话解解闷就好了。”

解忧瞧她这副模样,又有意讨好,便接着话头道:“原来娘娘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我就说呢,能在娘娘跟前伺候,这等天大的好事,哪里能真轮得到我。娘娘是如今天下顶顶尊贵的人,我可是真心实意想随伺左右,即便不能沾上点福气,日后出宫,也有了炫耀的资本。”

一番虚意的奉承,倒是很得长孙妃的欢心,含笑的眸光不经意地扫过解忧平坦的小腹,语意间又多了一丝得意:“罢了,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只是这景福宫里规矩不少,行迟踏错的,少不得被斥责几句。日后赵将军可不许找心疼。”解忧这般乖巧,如何不懂,当下便以膝代步到榻前,顺手接了水盂,笑盈盈地道:“那我倒不怕,这整天欢天喜地的,赏赐也少不了我的。”

长孙妃嗔道:“就你这张嘴,会讨喜还会讨赏,日后的好处哪里也缺不了你的。”

见这般情景,旁人自然领会。又闲话了几句,解忧便由首领宫女武秋燕领着,在侧殿寻了一间整洁透亮的屋子安置下,又去尚衣司领了一套浅青色的宫女服制。

回来时,伺候的班次已经排好,每天从卯时到未时,在外殿坐班伺候,每十日歇半日。除此之外,长孙妃另有恩旨,这半日许她出宫回家探望,这样的安排显然是用心照顾了。

解忧欢喜着领了旨意,对秋燕更是千恩万谢地着意讨好,直将她说得眉开眼笑,临走前留下一句:“有身份的娘子中,倒没见过像你这般容易说话的。”

身份吗?解忧抚摸着金碧辉煌的墙壁,心里讪讪,若论身份,谁比得过这皇宫大内尊贵,这里的众人尚且要日夜小心,何况身在屋檐下的自己呢?

况且与第一次入宫那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况相比,眼前的日子简直是舒适宜人。景福宫里众人各司其职,解忧的当值便只是在温暖如春的殿内呆坐上一日,看着金色的雾霭慢悠悠地散满庭院,萧索的枯枝在日出之前已经被宫人清扫一空,露出灰黑色的泥土,天气还寒冷,却有耐不住的新芽早早地冒了头。每日往来的嫔妃贵人们很多,凑在内室,欢言笑语不断。听在解忧耳里,却总能听出美好词藻下那凉薄的人心。长孙妃却仿佛对他人的虚情丝毫不在意,每日持着华贵万方的姿态,享受着这种被簇拥着的繁华,又流水般地赏赐下去,毫不遮掩地摆弄着握在手里的权势。

景福宫的光耀从新年起便迅速越过了专宠数月的昆玉殿,盖过了中宫,甚至开始有了流言,北苑新修的宫殿实际是为长孙皇贵妃所建,这大周狭窄的旧宫已经盛不下天子对长孙氏的恩泽了。

不过这般熙熙攘攘的繁华,与解忧却关系不大。她不是长孙妃跟前得脸的心腹,换上寻常宫人的服饰,即便是相熟的郭妃也未曾注意到她,这种不起眼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每日安安静静地守在景福宫大殿的一角,依时添香加炭,任由宫嫔们华美的裙摆从眼前匆匆掠过,搅动起殿内甘香的空气似水流动。她倒着意留心着秦妃的动静,可一连数日,连皇后都来过两次了,那个清丽绝美的身影却从未出现在景福宫门前。

皇上却是每日都来,即便政务繁忙,也缺不了过来温言嘱咐几句。他每次来,长孙妃便会露出欲喜还羞的笑容,与她高大的身材并不相称,也与平日凌厉傲然的皇贵妃身份截然不同。解忧暗自琢磨,或许,除了为家族增势之外,长孙妃对皇上亦是真心的爱恋,但论及圣上真情的份量,就不得而知了。世间谈到情字,总是女子要吃亏一些的。

这天,天光晴好,内府省一早便将陇西进贡的秘制腊羊腿送到景福宫。难得见到故乡的食物,长孙妃便亲自动手,煮了一碗鲜羊烩,汤汁浓厚,羊肉膘白如玉而不腻,肌红如霞而不膻,香味扑鼻,闻之便让人食指大动。又配了一碗炖烂蹄膀、一碟四喜蒸饺和果味炊饼,成了一桌小宴。

长孙妃则换上了沉香色绉纱外衫,云鬓簪着九环玲珑的翠色步摇,清爽的打扮一扫隆冬的沉重,脱了浓金重彩的华贵,长孙妃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少女的心境,如小鹿般轻盈喜悦。估摸着时辰到了散朝,便打发秋燕去请皇上,还没出殿门,正巧遇到柴荣大步迈进来。

与满屋的欢喜不同,柴荣冷峻着脸,一身玄色缎袍上满绣螭龙,卷着屋外犀冽的寒风撞进来,瞬时便将屋内的暖意驱散。长孙妃见情形不对,原本温煦笑意尴尬地凝在了唇边:“怎么也没听见通传,皇上就到了。天一冷,这些人便不知去哪儿躲懒了,净惹人生气。”

柴荣瞥了她一眼,语意也寒似冰霜:“长孙家这些年胆大忤逆惯了,如今倒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起来,真是可笑。”

长孙妃闻言大骇,连忙带着众宫人磕拜在地,急道:“若是景福宫人冲撞了陛下,那是臣妾平时管教失当,要杀要罚,也任凭陛下处置,只是这平白的忤逆大罪,臣妾着实担当不起。”

柴荣冷冷一笑,眼中尽是沉重的冷漠和疏远,“你自个儿瞧吧。若非存了这个心思,为何朕要分封你父亲为魏国公,他竟敢逆旨不进京受封?好个定难都督,他眼里还视朕为君吗?”说罢,将一册奏章狠狠掷下,带起的风尘吹得长孙妃满头环佩乱响。她捡起奏章,迅速翻看,不由得也大惊失色。奏章很长,父亲的字迹是她从小便熟悉的,谢恩的话略过不提,只在篇末推说自己年迈体衰,又深受风湿之痛多年,春日开封潮湿多雨,比不得陇西干燥养病。再者契丹在北方虎视眈眈,若是自己此时离开,便给外敌留了可趁之机。虽深感皇恩浩荡,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此种种,遣词委婉,然而拖延入京的意思却很决绝。

往轻了说,这是谦逊辞封的意思,往重了讲,即便说是跋扈抗旨也未尝不可。

长孙妃惊起了一身冷汗,斟酌片刻,便忙回道:“父亲大人糊涂,受封公爵,是长孙家满门几百人的荣耀,是全族福祉所依,岂能因个人的不适、不便擅意推辞呢?父亲大人年事渐长,多年来又被陇西战事所扰,心力交瘁,难免对世事有些心灰意懒。一时糊涂,竟做了如此浑沌之事,臣妾立即修书一封,力陈要害,还请陛下看在臣妾怀着龙胎的份上,再给父亲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柴荣听言,神色缓和了一些。见着长孙妃伏在地上,似乎亦有些不忍,便伸手将她搀起,温言道:“定难都督追随先帝多年,战功赫赫,是国家肱骨之臣。先帝与朕虽无血缘之亲,但朕视前朝重臣为叔父尊长,一直敬重有加。他……即便不能如辅佐先帝一般辅佐朕,但他仍是朕未出生皇儿的外祖父,难道就为了些无所相关的琐事,徒生了间隙,连至亲骨肉都不愿相见了吗?”

先帝郭威的三个儿子都在乾佑三年汴梁事变中被杀,此后再无子嗣可承大统。无奈之下,便将皇后柴氏的侄子柴荣收为养子,册立为皇太子。这个非血统传承自然让前朝老臣们多有非议,也是柴荣最为忌讳之事。长孙妃自然明白这便是“无所相关的琐事”所指,便愈加惶恐,急忙道:“父亲只是一时昏滞,并非不知感念君恩。臣妾请陛下许用‘六百里’驿递,臣妾的书信一到,父亲必然明白,来回只需七八日功夫。”

柴荣盯在长孙妃花了妆的面容上,眸光漆黑如夜色,“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六百里’只传递事关重大的军情战报,为这一点儿家事就用六百里,太郑重其事了反倒叫外人看了笑话。”他说这话时,脸上欣慰的笑意,澹澹似远山含烟,“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如今有孕在身,静心养胎,为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比什么都重要。朕还年轻,有时间等,也有时间守着你们娘俩。”

谈话到此,已由之前的疾言厉色便成了温情脉脉,照常例便该是长孙妃叩拜谢恩的时刻,今日偏偏惹得长孙妃涟涟泪下,口中含糊哽咽地“嗯”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两人之间便出现了尴尬的沉默。

“唉!”柴荣突然叹口气,伸手擦拭干了她湿润的脸庞,语意无不歉然:“怪朕不好,一着急就胡乱发火,连你怀着身孕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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