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老财虽比庄稼汉高,但也离城里差得远呢。
小娥也注意到这些,却没往心里去,女人都有女人的活法。
女人嫁到穷人家,多挑剔、傲慢、蛮横、强悍,嫁到富人家,多随和、谦恭、勤快、孝顺。
女人慕强,天性使然。
女人自强,更显本性。
小娥现在想的只是把日子操持的好一些,而不是想着男人如何。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嫁了都嫁了,嫌弃,埋怨,哀叹都是无用,若能离就离,眼不进心不烦。
偏偏多数女人知了也不离,争争闹闹,更失了和睦。
乡村晚间无社火一般庄稼人早早就睡下了。
将军寨也不例外。
热了中午剩的蒸馍,吃罢饭,男人扫了地,又从厨房的水瓮里绞了一担水放锅里烧了。
小娥看了就好奇,“你不回房睡觉,还做啥呢?”
“洗头。”男人指了指头发。
“我帮你。”小娥早就想问问他辫子的事情了,一直没来及问。
男人将辫子拉过右肩,开始一个一个解下铃铛。
他自己每隔个三五日洗一次,小娥帮手反倒让他不知所措。
“去屋里,我给你端盆。”小娥破天荒见男人笨手笨脚,她笑道,“你躺坑上,我同你洗。”
厦屋里,点亮油灯,男人老老实实躺下,铃铛全部解下后,小娥小心翼翼地为他缓缓松开辫子。
这一步她花了好长时间。
在这期间,他始终静静地躺在坑上,望着她。她完成之后,男人乌黑油亮的头发便如一条黑暗的河流般泼洒开来。
她从未见过这么长、这么黑、这么厚实的头发,她把头发放入洗衣用的木盆中,一边拿皂角一边给他洗头,一边同男人聊起辫子的事。
郭财东有早晚练拳脚的习惯,小儿子痴呆,他自然也没想着教,但男人看多了,跟着练起来也打的顺畅,甚至比郭财东打的还好。
郭财东是个武举人,瞅出小儿有潜力,也没觉得破费,会个把式牵马放牛也是方便的。
他从药铺开了药,三五日练小儿一次,给他药浴泡澡,就这样时间一长,男人打熬出了气力、活了筋骨,通了拳脚。
留辫子是因有一年郭财东应举时的朋友惹了祸事,来此落脚,传了他一百零八式辫子功。
从进门到现在,男子从没骗过他,但小娥还是意外问道,“人家传徒弟不传个聪明的,传你个傻个,你以前又不聪明。”
男子也不在意,大手抬起摸了摸小娥脸道,“那人说他也是常被人喊傻子的。”
“然后呢?”
“那人呆了一年就走了。”男人说到这停了停,又道,“你猜我这个师傅走前做了什么事?”
“什么?”小娥问。
“他把辫子剪掉了。”
“啊!”小娥迷惑,“但他个岂不是就不会这辫子功了?”
“我也是这么问的。”
男人道,“师傅说,辫子没了,但神还在,说让我以后明白了,就剪了吧。”
小娥听不懂这些东西,就问,“那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