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喜欢暴力。」斯塔西头子告诉莱纳,「但我们不能否认,它在说服人们提供信息方面十分有效。您得明白,沃格尔先生,我本质上不是个残忍的人,但如果您不把您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今晚将会变得非常丶非常漫长。」
——
「接下来,我们确认一下你在柏林的关系网。」审讯官说,露出充满歉意的微笑,仿佛是在地铁上,而他刚刚不小心踩到安德烈的脚,「标准流程,你明白的。你走的时候,当然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去向,是吗?」
「没有。」安德烈回答,放松地坐在木椅子上,手边的菸灰缸里有一个菸头。
「怎么向邻居解释的?」
「不解释,我几乎不和邻居说话。」
「情人?」
「没有情人。」
「你在柏林住了很久。」
「确实。但我还是没有情人。」
「你的母亲是德国人,不是吗?」
「奥地利。」
「还有亲戚在那边,对吗?在海峡另一边?」
「就算有,我也不认识。我母亲不和我谈起他们,我的祖父母已经去世了。」
「很遗憾。」
「谢谢。」
墙上的挂锺发出干涩的咔嗒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窗外,暮色缓慢降临,远处的松树林变成了重叠的锯齿状阴影,像一堵无法穿透的墙。坐在右手边的那个审讯官语气轻松地问大家是否想要茶,没等回答就站起来,到厨房里去了,不一会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茶壶茶杯和一盘燕麦饼干。看来厨房里有人在,楼上应该也有,守着录音设备,听他们的每一句话,转录安德烈的回答,寻找最细微的漏洞。为了显得合群,安德烈拿了一块燕麦饼,它尝起来像压紧了的木屑。
「晚餐差不多准备好了。」刚从厨房回来的那个审讯官告诉安德烈,仿佛这个信息极其重要,「你喜欢白蘑菇吗?」
安德烈向他保证自己很喜欢白蘑菇。
「棒极了。那在此之前,我们继续聊一小会儿,你介意跟我们说说代号『麻雀』的线人吗?」
安德烈当然不介意,不能介意。他们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也许整个周末都会花在这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烟。
第三卷嘉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