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她娘去世的那一天逃离出村子的,当时她只觉得浑身轻松,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枷锁从她身上剥离开,她终于有理由且无所顾忌的从那个她深深厌恶的家里离开了。
这个时候她还叫苗二丫,而非晏青禾。
她打算按照从村长家里偷出来的舆图沿路去癯水镇。
为什么选择癯水镇呢?
因为癯水镇美名远扬,她的生物爹时常在家里将癯水镇跟她们待的这地作比较,然后辱骂她们这地的地官方不管事,肯定把从汴京拨下来的银两都私吞了,以至于让她们这地如此落后。
他也就只在家里逞逞威风,若真到了那地方官面前,指不定怎么曲腰哈背丶讨好地方官呢。
久而久之,她暗暗生出了一定要去癯水镇看看的念头,与现在的区别是,她以前是只想去看看,现在是打算在癯水镇住下。
她从家里偷了钱,但翻箱倒柜也只翻出几百文铜钱,家里肯定还有藏钱的地方,但是她翻不出,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找。手里仅有几百文,所以她只能徒步到癯水镇,包子一个三文钱,她就每天只吃一个包子,晚上就睡到桥洞下,她可没有那个闲钱去住客栈。
人还没到癯水镇,几百文铜钱就没剩几个了,她就去街上专门扒有钱人的荷包。
可第一次就被抓到了,因为她扒得是大理寺卿的荷包。
那人一手将她擒倒在地,而那人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绛紫云纹绣鹤衣袍的少年,紫袍少年望着她的目光里有一丝玩味,挑着眉,摇着白纸扇,对上她懊悔的神情,缓缓开口:
「你知道她是谁吗?什么人的荷包都敢扒?」
晏青禾的懊悔当然不是懊悔扒荷包,而是懊悔自己选错了人。
她咬牙不说话,只狠狠地看着高高站立的问她话的少年。
顶多不就是一顿打,她才不怕。
「走吧裴大忙人,将这欲偷你荷包的小贼送到衙门去。」
少年腔调含笑,字字明晰。
这含笑的腔调传到晏青禾的耳朵里带来惊吓程度如同五雷轰顶,轰得她两眼一翻就要晕倒了。
去衙门?那她岂不是要坐牢?!这可不行!
脸与地面摩擦的她立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只可惜她依旧动弹不得,压制她的人力气太大了,于是她只能高声道:「别别别,两位大人我错了,我错了,别把我送去衙门啊!」
紫袍少年懒洋洋地摇头:「不行哦,你面前的这位可是传说中最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
最后晏青禾被送到衙门,被迫享受了三天睡在牢房单间丶早中晚餐全有的美妙……不对,监狱生活。
精神抖擞的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衙门大门。
早说嘛,坐牢生活这么好,不用别人抓,她自己主动就来了。
后面想想,也是那两位大人并未真正怪罪于她。
她从狱卒口中得知压她来的两位大人,一位是锺逐音,一位是裴怜真。
都是汴京的大人物。
后面她终于快到癯水镇了,就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赶路,最后累得跟野狗似的躺在街边角落,差点睡着时她的身前落下一道阴影。
她努力抬眼望去。
那人喃喃道:「大周律法兼爱篇第一百三十五条说需待她人之子如己之子……」
她仰躺在地上只觉此人犹如神仙下凡,是救她于危难的大善人,周身充满神性的圣光,她脑补得感动的就要落泪了。
眼泪含在眼眶里,欲坠不坠。
「好,我就先救你,届时记得还我治病的银两和跑腿费。」
那人像是自顾自的说服了自己,弯腰就要把她抱起来背在背上。
晏青禾:谢谢,汗流浃背了。眼泪缩回去了(憨笑)。我只是一个想利用眼泪博取同情,分文不花的小女孩罢了。
治病的银两就算了,怎么还要跑腿费?